柯祺肯定不能收谢瑾华的东西,就把箱子还给了厉阳,厉阳却摆手不敢接,于是他只得起身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他重新走到床边坐下,微笑着说:“既然是四爷的积蓄,当然要由四爷自己收着。”
谢瑾华张嘴想说什么,那一点声音却被咳嗽声压了过去。
柯祺赶紧站起来,往谢瑾华的身后加了一个软靠。
谢瑾华下意识抓住了柯祺的手。他缓了缓,轻声地对柯祺说:“你莫要客气……这回是我牵连了你,若是我死了,你总要为自己的生活多考虑一下。这些东西都不值当什么,但能置办一些田地。”
柯祺没料到谢瑾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瑾华继续说:“你放心,我死了是不会牵连到你身上的。你安心在府里住上一年,平日里可以跟着三哥一起去听学。待到时机差不多了,他们会放你出府的。”按照谢瑾华本人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就在今天晚上,因此完全没想过要成亲。但谢大却不愿意放弃,有一丝希望都要牢牢抓住。
谢瑾华本以为婚期会在几日之后,毕竟此时才刚找到人选,婚事都没有定下来。而那时他都已经死了,婚事更不可能被定下来了。却没想到他不过是昏沉了一个下午,柯祺就已经被接进府里来了。
谢瑾华是身不由己,柯祺更是身不由己。
因此,谢瑾华心里对柯祺存着愧疚。他自己看破了生死,不意味着柯家的少年就心甘情愿。他能一了百了,但柯家的少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谢瑾华之所以把积蓄都留给了柯祺,并叫柯祺跟着府里的少爷去上学,都是想要让柯祺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但这样的安排并不能抵消谢瑾华心里的愧疚。
柯祺明白了谢瑾华话中的意思,然而他心里却知道这种事情怪不到谢瑾华头上。柯祺最想怪的人是他那个已经死掉的爹。此时的人重迷信,于是生辰八字这种东西是非常私密的,往往不为人所知。要不是柯主簿听到了风声眼巴巴地把柯祺的生辰八字送了上来,庆阳侯府能知道他柯祺是哪根葱呢?
现在婚都已经结了,柯祺不愿意继续怨天尤人,心里对谢瑾华就没有什么恶感。
“四爷,我是个直肠子,不妨和你说句实话吧。”不管柯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脸上都是一片真诚,“我是个庶子,爹已经去了,嫡母为人不坏,但万万没有继续养着我的道理,因此我本该被分出府去自己谋生了。在这个当头能够被侯府瞧中还真是我的运道。别的都不说,我嫡母已经把我舅家的卖身契俱都给了我,他们很快就是良民了。我心里非常感激。所以,四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你能这么想也是好的。”谢瑾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心中却是一叹,这孩子太单纯了啊。如果他是柯祺,平日里低调过活,不过是想叫亲爹嫡母看在他听话的份上能对他稍微好一点,却还是被卖到了侯府中给一个快死的人冲喜,他心里说不定早生出了不满,哪里还愿意真心实意地祝福别人呢?
柯祺把谢瑾华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不过,我的积蓄还是要交给你的。厉阳,你把钥匙交给柯……”谢瑾华抬头看向厉阳。
“您叫我柯祺就行了。”柯祺赶紧说。
谢瑾华笑道:“那你也莫要对着我用敬称了,我比你年长数月,你就叫我一声哥哥吧。厉阳……”
柯祺总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他面上乖巧地笑着,心中却是一叹,这“哥哥”太心善了啊!如果他是谢瑾华,生于富贵,长于安乐,从未受过什么苦,却病得快要死了,那他心里说不定充满了愤世嫉俗,怎么可能会替别人想得如此仔细呢?都说侯门院深,没想到侯门中也能养出这么单纯的孩子来。
谢瑾华和柯祺互相把对方看作了一朵纯洁无垢的白莲花。
厉阳却傻愣在那里。
谢瑾华又叫了一声厉阳。
厉阳这才回过神。他抽了下鼻子,说:“主子!您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柯少爷果然是您的贵人啊!”谢瑾华往往说不上三个字就要喘一下,然而他刚刚却对着柯祺说了好几句完整的话了!
厉阳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只比谢瑾华大了一岁,身量却已经长得和大人差不多了。此时这位魁梧的小厮竟忍不住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他有一种预感,他家的少爷啊,一定能转危为安了!
谢瑾华愣住了。他情不自禁地动了动手指。他和柯祺的手握在一起,这一动,相握的感觉越发明显。柯祺没见过谢瑾华病得最厉害时的样子,在他看来,谢瑾华现在依然病得不轻,但是听这小厮话中的意思,谢瑾华这就算是好一点了?于是,柯祺根本不敢再松开谢瑾华的手,反而还攥紧了一些。
既然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说不定冲喜真的能够救命呢?柯祺非常唯心地想到。
柯祺的手很暖和,谢瑾华只觉得那股暖意透过自己的肌肤一直传到了心里。谢瑾华忍不住朝柯祺看去。人在生死面前总是显得无比渺小,但如果真的看到了一线曙光,那么他们又会变得无比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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