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底还未烧开,刘语生和赵辛喝茶,邓远喝奶茶,徐以寒盯着邓远喝奶茶——同时一心二用地问:“你俩什么时候回武汉?”
“后天,”赵辛道,“ 早上的机票。
“巧了,我们也是后天早上回武汉——不过我们坐高铁,”徐以寒看着邓远笑了笑,“高铁票便宜一点儿,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
赵辛:“……你们回武汉干什么?”
“我们在武汉住一晚上,然后回荆州,”邓远解释说,“回去……看看家人,我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
徐以寒:“我去给我妈上坟。”
赵辛手持茶杯愣了两秒,随即点头:“……那帮我给阿姨带一束花。”
徐以寒微笑:“没问题。”
坦白来说,赵辛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徐以寒平静地说“给我妈上坟”。他甚至觉得“我妈”这两个字永远不会从徐以寒嘴里吐出来,无论徐以寒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老徐,无论徐以寒能不能为母亲复仇,“我妈”这两个字,将永远是他的禁区。
但是徐以寒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来了,他要回荆州给他妈上坟。一时间,赵辛竟有种千帆过尽的恍惚感。
“你们呢?”徐以寒问,“回武汉之后就不走了?”
“回武汉待一段时间,然后……回我家,”刘语生小声说,“见我妈妈。”他这模样明显是底气不足,徐以寒便明白了,这两人是要向刘语生的母亲出柜。
“唔,”徐以寒看看赵辛,扭头宽慰刘语生,“不用太担心,实在不行就让赵辛在你家门口跪半天赎罪得了。”
刘语生:“那怎么行?!”
赵辛:“你在你姐门口跪了半天么?”
邓远:“……”
徐以寒欠嗖嗖地笑了:“那当然没有,姐姐多疼我啊。”
赵辛刚要说些什么,服务生恰将一盘毛肚送上桌来,于是四人各自涮起毛肚,也顾不上说话了。
总之,这顿火锅吃得还算和谐。
唯一的意外是徐以寒去结账时,和一个短发女孩儿直直撞上。女孩儿身着火锅店制服,肩上搭一条毛巾,手里端着个空盘子。
徐以寒和女孩儿两两相对,表情都挺惊悚。
“小空?”
于是四人没走成,又点了些小吃,继续坐在火锅店里。
邓远直愣愣地看着小空在桌与桌之间穿梭,她的肩膀瘦窄如纸,又有些驼背,但是步伐很轻快。她向客人鞠躬道别、收拾桌子、再给新的客人添茶倒水,动作非常熟练。
直到下午两点火锅店打烊,小空换好衣服,垂着脑袋走出来:“……青姐。”她甚至不敢看邓远,声音蔫巴巴的。
邓远:“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空空!”店门口忽然探出一张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邓远:“……小安?”
“哎?”小安走进来,也睁大了眼睛,“青姐?”
在一家饮品店里,小安语速飞快地说:“她不是骗你们的钱,真的不是!是——是她爸妈觉得你们有钱,拿了那十八万之后,还想……还想来讹钱。”
小空还是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
“她没办法,只好先跑回家,这样她爸妈也没法来找你们了……她在家待到这个月初,满十八岁了,才又跑出来,”小安说着说着,眼圈有些泛红,“当时她不是锁骨骨折么,路上太折腾了,后来就留了后遗症——颈椎有点问题,一直驼背。还有,她这次从家跑出来之前被她爸打了,腰上,好大一个疤……”
小空用手肘碰碰小安,轻声道:“别说了。”
“……你回来了,怎么不找我们?”邓远皱眉,“我们带你去医院。”
小空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敢,你们肯定都觉得我是骗子……我想先赚点钱还给你们,才好让你们相信我,”说着她看向徐以寒,“我没法一下子赚到十八万,但我想尽量多还你们一些钱,真的,钱我都攒着呢——”她掏出手机,打开中国银行app,把账户余额调出来,急切道:“看,已经攒了一千七了。”
“姐姐,我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小安伸手在小空后颈点了点,动作很轻,“医生说,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所有人都看着小空,这个从安徽离家出走到上海、因父母讹钱而回到安徽、又在成年后再度逃来上海的女孩子。徐以寒记得她也是跨性别,想变成男生。
他曾把她当做骗子,把她当做这个世界对邓远的天真的嘲讽。
原来她不是骗子,邓远也并非天真。
他们只是情深义重、无可奈何。
“不用还钱,”徐以寒说,“把你们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小空摇头:“不行,我……”
“真的不用,”徐以寒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想不想上学?我给你找个高中,你看你女朋友都考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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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飞机降落天河机场。
赵辛开机,习惯性地刷了刷朋友圈。
乌妍正在贵州铜仁采访某个自主创业的青年企业家,po了自己和企业家的合影;徐以倩接手徐氏后脱胎换骨般正经起来,每天在朋友圈分享徐氏集团新闻;方文发了个“北京西站”的定位,不知是不是去找张莉,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徐以寒则拍下小空伏案做卷子的背影,感慨道“孩子上学真辛苦”……就跟当了爹似的。
“想不到徐总是这种人,”刘语生摇头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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