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见的那个穿着工装满脸不耐烦的干瘦男人的形象,他简直不敢相信有哪个父母会绝情到这个地步,竟然会让这么一个瘦弱的女生去工厂打工。
因为母亲去找程宁父亲,导致她挨了打,此刻还要被退学。揭文只想象了一秒程宁去工厂打工的模样,这一秒都让他难受的喘不过气,程宁的一生都被毁了。
如果自己没有打架,陈良杰不说出程宁的存在,母亲不去找她父亲,只要这环节上任何一个环节不按现在的情节方向行驶,是不是就不会造成程宁现在的这幅模样?
见他半天不说话,程宁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你不要怪你母亲,”她说,“班主任叫我出去时我就知道我和你恋爱的事是瞒不住的……”
可这些事儿是原本都不会发生的。揭文在心里说。如果陈良杰那天不说那些侮辱的话,自己就不会跟他起冲突,这之后的种种也全都不会发生,自己便能永远守护好她,等高中毕业了,就能正大光明的牵她的手……而现在再想到这些,竟然都变成虚妄了。
“对不起。”揭文没有勇气再去看程宁的脸,他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力的搓了几下,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对不起。这三个字远远不能表达揭文的内心所有的自责与愧疚,远远不能。从发现陈良杰存在的那天起,他就在不停夸下海口说自己能有把握替程宁解决这个烦恼,一次、两次……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却也太低估陈良杰的无耻能力,所有夸下的海口都是每一次面对程宁期待目光的敷衍与自我安慰,他太无能了,他太无能以至于这次唯一一次的忍无可忍却反而伤害最深的是他最想保护的人,而陈良杰却和无事人一般的逍遥着。
揭文从心底泛起对自己的恶心,其中又夹着最深的对陈良杰的憎恶,这种感觉就像是闻到刚铺完沥青的地面上的味道,一种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不适。
“陈良杰呢?他来上学了?”程宁突然说到陈良杰。
揭文摇了摇头,陈良杰大概还趁着这段时间在家里打游戏。
程宁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的语气里透着一种绝望:“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出现陈良杰就好了。”
揭文察觉到她的语气里的不对劲,忍不住转头去看她,程宁的眼里已经有一层薄薄的泪,她好像一直在盯着他,见他转过来,又飞速的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盯着她绞在一起的双手,“那样我们就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凄凉。
揭文被她语气里透露出来的这种沉重一下子击中了鼻梁,只感觉有一种酸楚不停的往他的眼里钻,像好多只蚂蚁同时咬噬似的,他赶紧大力揉了揉双眼,像表决心的说道:“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这句话的声音很大。
“算了,”程宁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她的声音在空气里轻轻飘散开,“过几天我就来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揭文低声问:“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补救了吗?我去跟你爸解释。”
“我不想再挨打了。”
程宁仅一句就让揭文噤声,再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己为程宁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难道真要忍心看她就这样退学去工厂赚钱?
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很久了,整个校园里面静悄悄的,连廊晒不到太阳,笼罩在一片潮湿的阴暗之中。
“怎么样才会让你爸回转心意?怎么样我们才能回到这之前的样子?”揭文抱住自己的头,将手指插到发丛间,他此刻是多么多么想想出一个健全之法。
“让老师去劝你爸!他们不会不管的!”揭文又想出来一个方法,就像一只无头苍蝇,遇上什么想法都想抓在手中。
“好,就算这一次装作没事的过去了,然后呢?我,你,陈良杰之间的事情就会结束吗?”程宁语速变快了,“没用的,我还是继续被纠缠,经过这次他甚至会加倍的报复我!就算这次说服成功让我留在学校,就能保证你永远和陈良杰相处和睦,我永远对他服从,永远怕他又闹到老师那里去吗?”
“留下来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激动过后语速又慢了下来,戚戚然地说完这句,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身体里的所有不甘。
“忘了这些吧。”程宁留下对揭文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站起身,顺着走廊往回走,她的脚步很轻,一会儿便听不见了。
揭文在阴蔽的楼梯间坐了很久。这里没有人经过,只有偶尔听见转角教室的老师慷慨激昂的一两声,和在树枝上扑棱翅膀的麻雀叫声。浮云缓慢且无声的从头顶上飘动过去。
不必再多去辩解,也不用再去解释。从陈良杰出现在自己与程宁之间起,这段恋情就被他硬生生的蒙上了阴影。他从来不顾程宁的拒绝,反而还用低俗下三滥的语言去诋毁她,而自己三番两次对他言语的警告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让他愈来愈得意,愈来愈猖狂的出现在程宁面前,仿佛是在挑衅自己。
语言行不通只好用拳头解决事情。当他再次用下流的语言挑衅自己,即便是自己用拳头让他服气,也不能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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