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火,不单单可以烧毁两个杀手的尸身、令“拂尘处”查不出他们的真实死因,而对于程宅内惨死的老老少少们来说,应该也是完满的结局。
血腥味已经引来了专食腐肉的枭鸟,它们在空中盘旋着,只等院子里没有人迹,便俯冲下来啄食尸身。
条件所限,穆离没办法让这么多人入土为安,或许,把他们化作尘泥,便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而偌大的程宅付之一炬,日后也就不会再有人觊觎这处奢华的房产。
总之,出于几方面的考虑,他才点的那把火。
事后,回到信城,他跟皇兄解释,说那两个“拂尘”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还在客栈里呼呼大睡。
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在客栈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他们回来,便又住了几日之后,独自一人怏怏地回了信城。
“竟然连本王都能给撇下,这两个‘拂尘’实在过分!皇兄,等他们复命的时候,即便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也一定不要嘉赏太多东西!”末了,他抱怨道。
穆离笃信,在大雪纷飞的晖城,根本无人看见他也去了程宅。
事实上,皇上的确没有怀疑他。
但那两个“拂尘”的尸首还是在废墟里被找到了。
不过,他们已经执行了任务,至于是怎么死的,没有人会计较。
这些做“拂尘”的,大部分是“死士”出身,他们要么没有家人,即便有,也是常年不回去的。
入了“拂尘处”,他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份专属档案。
其中有一张纸上,就清清楚楚地记载了“若意外身死、抚恤金交由某某某接收”之类的条款,这些都是“拂尘”们自己填写的。
而一旦谁真的丢掉了性命,这位被指定的人选便会收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
遂,两个杀手的死因无人追究,最终,“拂尘处”分别将一大笔银子给了他们指定的人选,此事正式尘埃落定。
这么多年以后,穆离想到那天的场面,依然觉得震撼。
而他把这件事的真相说给新阳听,惊得夫妇俩不敢相信。
良久,新阳开始摇头,“不,皇上,您这是嫁祸!我父皇绝对不可能那么做!听闻当年的程家根本没有从政的心思,他们只是单纯地做生意。再者说,程家拥有整个苍域国七成以上的铺面,若是这个大东家倒了,那下属的分支不就跟着崩塌了吗?这对我们的国家有什么好处?”
难得她还能如此分析,听起来似乎不无道理。
然,没等穆离表态,丁胜已经出言否定。
“话不能这么说,”停了一霎,“如果程家人一个都不剩,那么他们的生意和铺面就属于国库所有,而那些正在经营的人想要变成真正的老板,就需要适当地出资购买。这笔巨款在流转的过程中可能会被个别贪官瓜分一些,但大多数还是进了国库的。何况,当初的程家虽然没有从政的人,但很难保证他们羽翼更加丰满之后会否跟北方的辛狄勾结,到时,若程家依附了辛狄,拥有雄厚财力的辛狄就很可能把苍域国毫不费力地吞噬掉……”
穆离在丁胜述说的过程中几次颔首,因为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当年的先帝也是这么考虑的。
然,新阳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也就是说,我是芷衣的杀父仇人之女,对吗?”她抓住身边的丈夫,用力摇着他,“她曾经那么帮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是我的父皇下旨杀了她的全家……”
说不下去,伏在丁胜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看见娘亲流泪,也跟着咧嘴大哭。
屋子里瞬间充斥着女人和孩子的泣声。
穆离看了丁胜一眼,“你照顾好她们吧!”
说罢,把两副长命锁放在桌子上,然后便离开了。
出了寄傲轩,他的脚步沉重得几乎迈不动。
怎么都没想到,芷衣竟然以为他是当年的凶手。
回忆那天她看见他时的情形,倏然想起,他确实拎着滴血的宝剑,那上面的血是那两个杀手的。
可是,现在别说没了她的消息,即便她此刻就在眼前,想要把这件事
解释清楚也是很难的。
难道要告诉她真相、说先帝才是灭门的真凶吗?
他觉得,以她那个倔得要命的性格,不止不会相信,还会反唇相讥、对他大加揶揄。
之后的好多天,穆离都沉浸在喜忧参半的情绪之中。
喜的是,她还活着;忧的是,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相较于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来说,她可以把任何一小块地方连带着周遭的人和物都变成“她的”,——她的强大感染力是毋庸置疑的。
换言之,即便她身边的人得知她就是诈死潜逃的被废禾妃,也不可能告发她。
她就是有这么大的力度。
所以,关于寻找她的方式,绝对不能用“公诸天下”这一招。
一旦那女人知道他在上天入地寻找她,搞不好会逃出苍域国去,尽管现在也很难说她是不是已经去了他国。
最后,穆离决定,亲自出马,到各地去碰碰运气。
当然,这也是因为政事相对来说没那么繁忙,——辛狄和西池这两个子国最近两年都很安分,东楚国在池重的统治下更是对苍域国恭谨有加,想必这其中跟新阳公主的“惨死”脱不了干系;而苍域国国内的年景尚且风调雨顺,百姓也能够安居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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