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倍贝尔兄弟俩从我眼里彻底消失了,我被扛过暗巷中的数个拐角,最后到了一栋房子的后门。那地方叠着各色破桌烂椅,盖在上头的油布积满了灰尘。
“掌柜,掌柜!”抓着我的家伙拍着门大嚷,那只有几片木板的屋门被他捶得咚咚作响。
不多时,屋里传来了应门声。那人把我从肩上放了下来,双手牢牢地抓着我的胳膊,我使劲扭了几下,他的十指跟鸟喙似的陷入我的肉里,整个人又从后面贴上来,差点让我磕到门上。
“该死的,门又卡死了!”先前应门的家伙咒骂道。那扇快贴着我鼻梁的木门几乎被摇散了架。我透过木板和木板的间隙,看到一个大腹盘盘、脑门半秃的家伙在一下下拧着、扭着,姿态丑陋至极。
“趁机甩甩膘吧,肥猪。”抓我的人大笑起来。
这讥讽似乎触怒了对面的家伙,他一边跺脚使劲,一边怒斥道:“你个专啄pì_yǎn的‘培铎’,你是不知道前门一推就开,还是他妈后门走上瘾了?”
这穿得跟乌鸦似的家伙叫培铎?我扭头朝身后瞪了一眼。
“好吧,是我说错啦,你也留点口德吧,我带了新血回来。”培铎用力按了下我的脑袋。
“新血?”
面前的破门发出了吱呀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张滚圆的肚皮顶到了我的面前——那被取笑为肥猪的掌柜低头朝我看来,一秒钟后,他的眼睛蓦然张大几分,整个人还像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没看错吧?这是刀子耳,这小鬼是精灵。”他指着我瞧向了培铎。
“挺棒的小黄雀,不是吗?为了他,可花了我一个金币呢!”
培铎笑道:“你不知道这小东西有多活络,他的鸟爪子一路上对我又踢又打,小鸟喙儿时刻准备着啄人,我看他浑身是劲儿,就往重里摔了他一下,谁知道这小黄雀插翅就飞,差一点就要从我的手头溜走,堡垒里的那群小鬼跟他一比,简直就像死鱼。”
“可行会里没有收过这样的新血,而且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些精灵是怎么宝贝小崽子的,他们被逼惨了,宁可掐死自个儿的骨血,也不留他们活在世上遭罪,要是知道自己的崽子被拐了,那就是跟疯狗似的紧咬着,老天,少惹点事吧!我们还没在这地方站稳……”
“这小黄雀的家里没人了。”培铎打断道。
他的这句话触到了我的痛处,从失去母亲起,碰着我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问我“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如实相告,所以现在落得这个下场?
“是那些拐子跟你说的?他们的话可不太靠谱,毕竟是为了钱吗。”
“为了钱编出鸡笼那头的家伙,为了玩个精灵娘们,毁了一家子人?”培铎笑了起来。
堵在门前的掌柜伸手摸起了下巴。他又打量了我一会儿,随后朝后边让了让,培铎则拽着我的胳膊,一下把我拎进了屋子。那屋里同样堆满了桌椅,还有些别的家具、什物,有些东西被白布罩着,风吹过去,布料一阵抖动,好似底下钻着无数个幽灵。
“你是怎么想的,要拿这小鬼怎么办?”掌柜突然问道。
“我准备当这小鬼的导师。”
“导师?”掌柜的撇了撇嘴。
“你是只教他怎么干活的导师,还是什么都教的另一种导师?”
培铎没有应那掌柜的话,他把我转了个面,又半蹲着冲我问道:“小黄雀,可怜兮兮、无依无靠的小黄雀,我来做你的导师怎么样?我什么都教你。”
他的双手依然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可那留长指甲的拇指却在我的肉上轻刮,而他的眼睛则直愣愣地瞧着我,像猫在看鱼。
我骇怕得一时忘了作答,他又问了一遍,这回声音更低、更哑,就像砂纸在我的心里摩挲,我感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嘴里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不要”。
“什么?我听不清。”
“我不要你做什么导师,我不要当什么刺客,那都是为钱杀人的魔鬼……”我在心里想到。这些话还没出喉咙,培铎就站了起来,他松开我的一只胳膊,随后伸手按在了我的头顶上,我抬手跟他抵抗,可力气根本抵不过他,被他逼得一次次低头。
“瞧,这小黄雀要我当他的导师,他在点头。”
“放开,我不要!”我大嚷。
培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他一边抓牢我的两只手腕,一边对掌柜说道:“给我钥匙吧,我得带这小黄雀去地堡了。”
我转头朝掌柜瞧去,那人斜眼看着培铎,眉头紧蹙。
“你事儿还没办完就回去?”
“我带了新血回来。”
“没这规矩,而且我得提醒你,培铎,你那活儿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大老板可在等着消息。”
说着,掌柜伸手到怀里掏了一通,过了一会儿,他捏着枚金币拍到了培铎的手里。
“什么意思?你们要把他抢走吗?这小黄雀是我的!”
“他属于淬魔匕首,从他跨进这扇门起就是了,同样的,你也属于淬魔匕首,这话我不想再说一遍。把活儿干完,然后跟大老板提你要当他导师的这茬事儿吧!”
“啊!该死。”培铎松开了抓着我的那只手。
我方得自由,还不知道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就被掌柜拽住了胳膊。
“替我看下店面,我得送他去下面。”掌柜对培铎吩咐道,说完便拖着我朝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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