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跑到楼道上去大哭一场。妈妈将我抱在怀里,为我讲故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一切如昨般清晰,但我们怎么忽然就换了角色?
邻居中有一户退休独居的奶奶,知道我家的境况,愿意在空闲时间来帮我照
顾一下妈妈。但她自己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太好,能来帮忙的时间着实有限,而
我则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去想办法赚取一些收入来维持妈妈的药费和家庭的开
支。
走进职业中介所的时候我有一些忐忑——我才十七岁,虽然已尽量用妈妈的
旧化妆品把自己涂抹的看起来成熟一些,但身份证上的年龄是改不了的,我不知
道能否合法合规地获得一份工作。
这是我在学校参加文艺表演之外第一次化妆,技术着实拙劣了些,或许在别
人眼中过分的浓妆艳抹吐露着太多的风尘气息,所以当我对接待的阿姨说我想要
一份不需要占用多少时间,但希望收入能尽可能高一些的职业的时候,她的表情
立刻变的很鄙夷。
我们这里是正规的中介所,不提供那种工作的。她语气尖酸,末了又补
了一句,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
我听得懂她的意思,说实话,我也的确考虑过那种工作。但我一再地对自己
强调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不能轻易地辜负妈妈对我的期望去作践自己。
不好意思,您误会了。我的母亲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所以我没有太多
能出来上班的时间,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平心静气地向她解释,然后她盯着我看了一会,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
后来这个阿姨给了我一个模特公司的电话,说是他们在招聘一些兼职性质的
年轻女孩,让我去试试。她没有收我的钱,但非常严肃地叮嘱我,说如果以后有
了别的机会,就赶紧放弃这份工作。
我没太懂她的意思,也没有把她的叮嘱多放在心上。没有选择的人没有必要
去做无谓的担忧。顺利地通过了面试,经历了简单的培训,很快我就接了第一份
工作,是一家商场开业,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在那里站一天就可以。
拿到第一笔收入的心情很复杂。比我想象中的多一些,但比起想要治愈母亲
所需要的数字又是那么微不足道,但无论如何也是一份希望所在。工作结束,谢
绝了其他女孩一起去吃饭的邀约,我急匆匆赶回家里,妈妈已经睡着。
那晚我依偎在她身边,听她均匀的呼吸声,自己却难以入眠。女儿的第一次
工作经历却不能与最亲近的人分享,那种感觉真的很失落,而当我很快意识到今
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只能这样子自己一个人去经历、去回味的时候,便
又忍不住伏在她背上啜泣起来。
日子就这样没有波澜,也没有希望的一天一天地过着。我终于对这份工作逐
渐的熟悉,无论是出去走展台,还是为商家拍平面都能应付自如,唯一不习惯的
大概就只有车展了。
或许我永远不能习惯穿着那么少的衣服被那么多的镜头对着私密的部位肆无
忌惮地拍照,但这是目前为止能带给我最多收入的工作种类,所以我也从来没有
拒绝过公司的安排。况且,作为模特来说,裸露永远是工作的一部分,我虽然排
斥,但也不至于保守到不能接受。
不喜欢车站,更深的原因是因为每一次站在那里,我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无
力到近乎绝望的人与人的差距。尤其是每次站在那些价格动辄数逾百万的好车旁
边时我都忍不住会想,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可以为这样一台机器一掷千金,而我却
连母亲的一场手术的费用都凑不到。
二。
我逐渐开始明白中介所那个阿姨话里的意思。
有很多年轻的女孩选择模特这个职业,有在校生来兼职,也有中途辍学靠这
个吃饭的。她们中的大部分都怀揣着一个梦想,或者说是目的吧,就是凭借自己
的美貌在某一天被一个富豪看中,然后一举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因此她们总是不
遗余力地展示着自己,像是被摆上货架的商品。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真的很容易迷失自己,说实话,我也想过也许我也可以用
这种手段来解决为妈妈治病的难题。但是,我忘不了那天晚上她捧着我的脸对我
说将来要做一个独立的女人,更忘不了曾经依附于所谓有钱人的她最后是怎样被
无情、粗暴地对待。
两年的时光,我当然看到过一些女孩子美梦成真,遇到了能开出令她们满意
的价码的对象。但我无从得知她们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真的成为了豪门阔太,还
是变作被养在不见天日的笼子里的金丝雀?因此,我一次次拒绝了那些委婉的暗
示或直接的报价,依旧这样与母亲相依为命着独立,却看不到希望地活着。
十九岁的夏天,一份普普通通的新楼盘的开盘仪式的礼仪工作,本没有什么
特别之处。但是那一天,我人生第一次邂逅了爱情。
他叫林世轩,是那家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董事长的儿子,也是这个项目的负
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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