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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说:“你要不要问问薛先生在天津怎么样?”
她点点头,示意我把手机递给她。我替她开了机,她拨通薛先生的手机,却显示无法接通。 “可能在应酬?”她疑惑地说,然后打给薛先生在天津的秘书。 秘书说:“薛先生下午一开完会就回北京了。” “他不是明天还要打球?” “他说明天早上再来天津,他急着回去看你。” 陈白露一愣:“他几点钟出发的?” “大概下午四点钟,我们说天气不好,劝他不要走,但他说开得快一点儿,能赶在雨下起来之前回到北京。” 然后陈白露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 “白露!”我眼看她要晕倒,冲到病床前。她重重地倒在我身上,前额的碎发立刻被虚汗浸湿了。 “你别胡思乱想,哪里有电话打不通就往坏处想的?”我劝她,但我自己也慌了。 我和杨宽四处打电话,给交通局、给公安局、给武警大队,动用我们认识的所有人寻找薛先生的下落。按照时间推算,雨下起来的时候薛先生正在京津高速上,而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显示着,这条高速严重积水, 汽车像火柴盒一样漂浮在水面上,有的只露着一个车顶,有的漂到了远处的田地上,远看如同汪洋大海。人们手拉手站在大巴车的车顶。
我们没敢把这恐怖的图片拿给陈白露看。 而这时我和杨宽才发现,我们自恃了二十几年的所谓权势,在危难关头根本没有用。一条高速路有几百公里长,被积水没过车顶的汽车有成千上万辆,除非动用卫星——只怕卫星也无能为力!
我和杨宽把两个手机打到没电,瘫坐在椅子上。
陈白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然后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找陈言。”
“谁?”我和杨宽都吓了一跳。 “陈言。他不是用外交部找过我?” 我的眼泪涌出来。
我摸着她蓬乱的头发、她高烧消退后冰凉的额头:“现在连外交部也使不上力气了。”
她神经质地一笑:“连我都找得到,还能找不到别人?” 我不知该说什么。 筋疲力竭的杨宽握住她因为打点滴而高高肿起的手。“白露,现在只能等。” “等?”她抬起头,像是听不懂这个字似的。 “听天命。”杨宽说。
这是多么可怕的三个字啊。雨在后半夜停了,我们的恐惧却没有减少一分。房间里闷热得吓人,我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外面劫后余生的新鲜空气一股脑儿涌进来,带着些微的泥土腥味。我清醒地一凛。
我扶着虚弱的陈白露站在窗前,院子里那棵被风拦腰吹断的树死状惨烈,枝丫摔得到处都是,一只巨大的乌鸦在树干上蹦跳着,在路灯下留下贪婪的阴影。
“天哪。如果他死了怎么办?”陈白露惊恐地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看向杨宽求助,但杨宽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死了我怎么办?”她像怕我们没有听清楚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见过陈白露经过无数困难和险境,她从来不问“怎么办”,她总是知道怎么办。
“等天亮。”我无力地说。
杨宽从护士的值班室拿了一副扑克牌回来,他帅气地洗着牌,问陈白露:“你不是德扑高手吗?用棉签当筹码,好不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医用棉签,“顺来的。
”
我们在雪白的被单上玩着牌,我和杨宽小心翼翼地交换着眼色,故意卖破绽给她。我们让她赢了点儿小钱,为了不使游戏太无聊,又认真地赢回了一点儿。再后来,不管我们怎么有意地让着她,她还是输光了。
天亮了,万里无云,晴好得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铺天盖地的新闻,雨中死亡数人,失踪无数,郊区受灾严重。我们不能再瞒陈白露,她握着手机,每看一条,脸色就更白一分,等她把所有的图片都看完,神色反而镇定了。
她紧抿着嘴唇看着窗外被洗得一尘不染的树叶,脸上带着大病未愈的蜡黄。
“白露?”我轻轻抱着她的肩膀。 “要是他没事,我以后脾气会好些。”她轻声说。“要是他死了,你同我去他家,我要保险柜和书房里那几张画。” “白露!”我喊出来,“你在想什么?” “你少指责我。股权、房产没有我的,我能动的只有这些了。”
“薛先生待你不薄。”
“我也没有辜负他呀!但是道义是对活人讲的,如果你觉得我这样算过分的话 ——”她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间或一阵咳嗽。我看着疲态和狠毒同时汇聚在我熟悉的那张脸上,那张脸上曾经带着纯美羞涩的笑容, 在老首长的沙发上,对我说“我叫陈白露”……又想起秘书翻着白眼说 “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转身走出病房,毫不犹豫。杨宽在后面喊我的名字,我没有理他。
谢天谢地,我走后不久,薛先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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