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兵临城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王都城。近卫军遭受威斯尼惨败的重创后,兵不满员,士气低落。大量贵族军官的死亡更是导致很多部队出现兵多将寡,士卒大量逃散的现象。而那些前些天还在阿拉法教堂门口叫嚣着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爱国者们,连夜收拾行装,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大批逃离都城。王都东南面,罗曼河的朝天宫码头空前的热闹。大批王都市民们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你推我攘地挤上船。很多衣衫褴褛的难民们争先恐后地加入码头拥挤的人流。他们很可能刚刚才从威斯尼死里逃生,现在又要继续南逃。甚至很多穿着近卫军军装的散兵游勇,混杂在人群中,期望能够尽快逃离即将成为第二个威斯尼的王都。
首相官邸最南面的阳台正对着朝天宫渡口。元易安站在阳台上,鄙夷地看着那些蚂蚁般缓缓移动的人群。大量临头,平民们总是想着逃跑。唉,礼不下庶人。这些平民怎么可能像贵族,时刻把个人和家族的荣誉置于生命之上。看看远处那些喧闹的平民们,元易安不禁想问,他们知道什么荣誉?活着就是他们的生命,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甘于平庸,不相信,甚至是害怕,任何崇高的理想。他们把一生的聪明才智都运用到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还洋洋自得。码头岸边,一个膀子的船老大站在人群中高喊:“一块金币一个人!要带行李的话,还得再加两块金币!”人群最西面,一个小女孩抱着已经掉毛的玩具熊,哇哇大哭。路过的人无视小女孩的存在,表情冷漠地推挤前移。
“公子,街道外面全是逃难的市民,首相府的马车根本出不去。”赵康说。
“我已经看到了。”元易安收回视线,问赵康,“王室有什么反应吗?”
“暂时还没有。因为这几天的大清洗,王都城本来就人心惶惶。得知草原人杀过来,不仅平民,大批军队士兵逃亡。王都城根本组织不起一支完整的军队。”
元易安吩咐道:“管家,你先把庄园里的侍女杂役们都遣散了吧。记得,发给他们路费,并且必须把他们安全送过罗曼河。”
赵康说:“少爷宅心仁厚,下人们一定会感激你的。”
“主仆一场,这是应该的。不然外人还得说我元家亏待了他们。你赶紧去办吧。”
“是。”赵康风风火火地跑下楼。
因为交通阻塞,元易安只得在司马福的护卫下步行出门。
中心广场上挤满了大量市民。贵族们手捧着白花站在阿拉法教堂外,高声祈福。马尔泰手捧《启示录》诵读:“人们将把刀剑打成犁头,把枪矛打成镰刀,世界上将不再有战争。活着的人将与死去的人团聚。男人将与女人团聚。恩人将与仇人团聚。阿拉法!”
市民们匍匐在地,高呼:“阿拉法!”
流浪歌手西单旭阳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石像下面唱歌。元易安绕着广场走了两圈,依然没有看见他。他很可能正在朝天宫码头等待着上船呢,元易安想。他是外地人。从他口音就能辨别出来。那种软绵绵的口音应该来自海峡对面,金雀花王国。
元易安正想着,身后,一个披着红袍的壮实男子站在往常西单旭阳唱歌的地方,高声歌唱:“生于显贵的家族,你是北方最大的王!流浪在王都街头,你是人世间最痴的情郎!现在的你呀,寂寂无闻。可是,不要心急,也不要忧虑,因为你将是人世间最伟大的帝王!万千生灵共同的王!而你的爱人,那个美丽的女子哟,终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哦,我伟大的王啊!你快快醒来吧!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一个崭新的帝国!”
司马福皱着眉头,说:“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疯子?公子,要我派人把他撵走吗?”
“算了吧。他这样的人,王都一抓一大把,要是把他们每个人都撵走,王都恐怕早就是一座空城。”
市民们纷纷围着那个红袍男子,指指点点。
红袍男子毫不理会,继续唱:“生于显贵的家族,你是北方最大的王!流浪在王都街头,你是人世间最痴的情郎!我伟大的王啊!你最忠贞的臣子扎西嘉措,翻过那皑皑雪山,跨过那茫茫大海,只为跪倒在你的脚下,亲吻你踩着的土地!”
这个红袍男子真是恼人。不管走到哪里,元易安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是的,他就这么看着元易安,众目睽睽之下,唱着奇怪的歌谣。然后,他居然跪下来,匍匐着爬到元易安跟前。“伟大的王啊!我是你忠贞的臣子,扎西嘉措。”
广场上的市民们被这个自称扎西嘉措的男子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元易安一行人。司马福拔出佩剑,架在扎西嘉措的肩膀上,厉声喝道:“混蛋!也不看看你眼前的人是谁!快滚!要不然,我砍下你的狗头!”
元易安急忙制止司马福,因为如果司马福真的在这里把这个疯子杀了,王都市民必定会嘲笑我北燕元氏气量狭小。“算了,你走吧。”元易安对扎西嘉措说。
扎西嘉措再次跪拜,说:“你是我的王。我自然会遵循您的指令。但是,请您记住我的名字,扎西嘉措。”
“我不过只是公爵的次子,根本就没有继承权。你这样讨好我,什么都得不到。”
扎西嘉措起身,朗声笑道:“英雄荣归,将星陨落。双圣转瞬,人皇将出。”
“啊!”所有人都被扎西嘉措疯言疯语吓得惊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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