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偌大的会议室里阳光倾泻一地,方越然西装革履地坐在会议席的偏右角落,眼神滑向窗外,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蚂蚁般,在街道上往来穿梭。
董事长清了清嗓子,老沉重重地说明这次会议的目的,“酒店里不养闲人,任何一个行业都要靠真本事……”
这是个冗长令人昏昏欲睡的发言,可是在下面坐着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全神贯注,神情隐忍又紧张,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内抱怨最近的温度是越来越高了。
外面隐约都传来了蝉鸣声,夏天是真的到了。
涂桑则坐在席下最后一排,听着还未结束的发言,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昨晚回来得太晚,过了正常睡觉的时间点,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敲键盘,重新整理了一遍资料,以防出现纰漏。整理到后半夜,她心里一动,又拿起手机来翻开酒店的论坛瞧了瞧,里面挂着张新林,楼都堆了上千了。
涂桑目光落在发帖人的姓名上:孙悟空。
她扬起嘴唇,笑了下,想起他昨天说过的话,有齐天大圣在,哪个妖怪还敢作妖。
那是,谁都不敢作妖,孙悟空可是方越然啊,谁都巴不得躲远点儿。
想着想着,眼皮开始往下耷,困意裹挟着汹涌之势滚滚而来,身体都在往外倒,眼看着就要倒地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肩膀搂过来她,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
“好戏还没开始,这就困了。”
涂桑以为自己眼花,青天白日就开始做梦,刚才方越然还在前头呢,这会儿就跑到自己旁边来了,她不甚奇怪,掀起眼皮,说:“你不是在前边儿吗?”
“这不是看你没肩膀可依靠,我就过来了,多体贴。”
涂桑充耳不闻,拍着自己的脑袋起身,撑着脸颊看还在絮絮不休地董事长,也不知何时能进入正题,她期待的正题。
“到了。”
随着他的话落,会议室原本黯淡的镁光灯亮了几度,董事长望了眼手中拿着的发言卡,随即抬眸扫过席下一个个斯文模样的职员,最终目光定格在张新林身上。那目光尖锐有力,恍如翱翔已久的老鹰终于找到自己的猎物,下一步便是猎杀。
毫不留情。
“餐饮部经理张新林,经调查发现,张新林滥用职权,不仅私自挪用公款、做假账,还利用职权之便猥亵女员工。”
如同被推上断头台上的犯人,刽子手在这一刻挥起刀,手起刀落。
张新林被逐出公司,交由警方处理。
涂桑听得醍醐灌顶,自脚趾至头顶升起一阵阵冷意,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望了望在场的其他人,同样是安静如鸡,脸上冷汗直冒,仿佛去生死门走了一遭。
也有些人在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颜色地朝着她扫过来,有轻蔑之意在里面,但仅看了眼便立即撤回头聊天,坐在那里不敢有半分动作,涂桑看得仔细,那人正拿出手帕在脸上抹汗。
“天气是有点儿热,早知道我也带个手帕,随时擦擦汗。”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涂桑才惊觉方越然还在坐在自己身边,难怪那人不敢再看过来。
“……嗯,你想带就带。”
你开心就好。
他见她来了精神抱着胳膊凑过来,小声揶揄,“昨晚没睡好?”
涂桑瞟他,眼底黑眼圈,快掉到胸上面去了,“你好像也睡得不怎么好。”
“有那么明显?”
涂桑从包里掏出镜子,递到他面前,两眼无光,布满红血丝,肤色暗沉,嘴巴毫无血色。
他看了眼便闭上眼睛,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搓了把脸,“可能是因为太想你了,昨晚和你在一起度过得很愉快,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我们还继续在沙滩上堆房子吃烧烤呢。”
咳咳,涂桑正要打出来的喷嚏憋了回去,擤了擤鼻涕,她打量他一眼,是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昨晚两人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她一个偏头便亲上了他的脸颊,印了一个红唇印子,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他心满意足,计谋得逞,坐在沙滩上眯着眼看她窘迫地退避三舍,坐在椰子树下无语凝噎地望着他。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吹了会儿海风,才将她送回了家。
“下次咱们再约几个朋友去海边烧烤,啊,海风吹过来真舒服。”他闭上眼,满脸享受。
“有时间……再说。”她启齿,颇是不愿意地说。
真要是有那个闲情逸致,她还不如和茹景一起去逛街吃火锅打麻将,何必要和一群陌生人打交道,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凑不到一起。就拿那个三七分来说,人家长得惨了点儿,可是都是有钱的主儿,打麻将穿得那一身行头,算下来就是十几万。人家打麻将输钱都不眨眼,没钱了直接扔卡。
她没心思去掺和方越然的朋友圈。
敛了眼底的情绪,她抬眸继续看着台上发言的人,发言到一半,突然有人站起来打断董事长的发言,又是个发际线高得突破天际的男人,义正言辞地指出:“方董,抱起那打扰您,我想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说一下。”
涂桑认识这个男人,是客房部的妖男宋子齐,茹景夸他娘们儿到不行,走路屁股扭得比走秀的模特都还风情万种,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个妖艳货色。
身旁人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想要发出的惊叹,“这谁,新来的?”
“你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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