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的意思,怪不得别人议论。
白船长揉了揉眉,有些头疼。院里蝉鸣声渐起,莫名让人焦躁。白船长顺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又想起了从前。
五年前鬼夫人眼中的烈火和决绝,让白船长动了恻隐之心。那夜撞见小崽子们欲行不轨,白船长竟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为鬼夫人整理衣服的时候,他故意掉落了一把小刻刀。第二日便听到鬼夫人逃脱的消息。白船长明白,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她成功自救了。
从前心软是念在她无过,那今日这般温吞又如何说呢。
白船长望着远处渐沉的夜色,山脚遥相传来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操练声。
这样不行。白船长握紧拳头。这样不行。
第二日天色还暗着,白船长就同王副官一行人早早启程,等到鬼夫人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十几日来难得睡得如此踏实,眼下知道白船长不在,鬼夫人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前日白船长许了吴石替自己买东西,正好可以找机会借他之手把消息传出去。
先前何先生一直没探到直军营地的位置,昨日跟白船长上山时,鬼夫人正巧在山上俯瞰到了苏州城,歪打正着知道了这营地的方位。她琢磨着,眼下白船长不在,倒是有了个空闲,何先生他们能想法子救自己出去也说不定。
鬼夫人盘算的时候,吴石已经在船长卧房前候着了。自从白船长病时把卧房留给了鬼夫人,多日来这屋子就都由着她住着。吴石不了解鬼夫人身上的渊源,心里认定了白船长是要讨她做太太。现下突然被委以重任照看准夫人,吴石心里有点骄傲,又有点紧张,生怕怠慢。
一直等到了快晌午,鬼夫人才开了门,有点惊讶的看着他,我还正要寻你,你这孩子,莫不是一直守在这儿?
见吴石腼腆的点头,鬼夫人又笑出声来,莫要拘谨,我又不是深闺的小姐,不用这样小心地供着。下次找我直接敲门就是。
她说着,摸了摸吴石的脑袋,从袖里掏出一张纸,你若是得空了,帮我去买这纸上的东西可好
吴石接过纸,上面列着几样胭脂水粉类的小东西,还有几尺布料。
鬼夫人指指单子道,水粉胭脂随便买些,能用就好,这布我却用惯了城西明真布坊的料子,穿别的总爱起疹子。你若是能寻去他们的铺子,就跟老板讲,买最简单的厚里黑花布,实惠耐用,我拿来也好做点姑娘家的衣物。
吴石点头记下,鬼夫人又反复交代了些尺寸,吴石应着,嘴里念念有词的去了。
鬼夫人翘首等待,直到太阳落山了才把人盼回来。吴石却只带回来了胭脂水粉,不见布匹。他一路匆忙,回来时还气喘吁吁的。将东西小心的转交给鬼夫人,吴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本是找到了明真布坊的,掌柜却说今天不巧的很,有个大户收走了所有的黑花布。他记下了你的尺码,要我明日再去取。
鬼夫人心中一喜,脸上却装作一副失望的模样。唉,都怨我运气不好,怕是要烦劳你明日再忙了。
送走了吴石,鬼夫人坐回桌前思索起来。鲜有人知道明真布坊们同皖派的渊源。当家的潘掌柜是何先生的远方亲戚,兄弟们偶尔有难,都会想法送消息来这里。厚里黑花布是鬼夫人的暗号,尺码数字重排实为方位坐标。
掌柜的是明白人,拖上这一拖是要先同何先生他们联络去。明日吴石再去拿布时,说不准会带回来新的信息。
鬼夫人一夜安眠,何先生那厢却陷入焦灼。
潘掌柜的消息送去的很快,当夜就到了何先生手上。海鸥拿着信,兴奋的一蹦老高,念念有词的琢磨着怎么去救人。
何先生却不这般轻松。他看着海鸥,又看看信,脸上阴晴不定。
海鸥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注意到何先生面色不善,小心道,“先生,央吉有消息是喜事,您如何显得更担忧了?”
何先生推了推眼镜,沉默了半晌,伸手指指信纸。“瞧这,潘掌柜说,来布坊的是个大头兵。若是像你说的央吉被俘,这为俘虏买布料的优待却是闻所未闻。”
海鸥怔了一下,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不……不会的。若是招供,央吉她……不会连潘掌柜这边都供出去。我了解她,她定不会背叛您……”
何先生拍了拍海鸥的肩,宽慰到:“你莫要慌张,我并非指央吉叛变。眼下这情形,倒还有另一种可能……”
海鸥不解的眨了眨眼。
第二日还不到午时,吴石就早早取回了鬼夫人的厚底黑花布。鬼夫人瞧着这孩子如此认真的模样,想到自己对他的利用,不禁有些歉疚。
布料很厚,麻布面下还加了一层棉布里子。鬼夫人一寸一寸摸索着布料,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处格外厚的印花。鬼夫人挑开接缝处的线头,在夹层里找到了一块极薄的绸布。鬼夫人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是海鸥常写的蝇头小楷。
“顺彼之意,以□□之,探晓敌心。”
鬼夫人把布料烧掉,反复想着那几个字,有点失魂落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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