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都道:「清河王与梁王已至偃师。」
霍子孟吩咐道:「你带上人马,去迎清河王入宫。」
冯子都应道:「是!」
严君平大惊失声,「大将军!」
「若是董卓到了伊阙,还不肯放人呢?」
严君平哑口无言。董卓真要觉得定陶王奇货可居,一路挟持着他逃到凉州。
难道大伙还要追到凉州去赎人?到那个地步,汉国早就天下大乱了。
「未雨绸缪而已。」霍子孟道:「万一事不顺遂,尚可补救。」
严君平虽然觉得不妥,但连日来局势发展千变万化,霍子孟此举也算是老成
谋国,只好闭口不言。
那个宝石般精緻的女孩立在宫门前,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单超躬身在侧,
他面白如纸,一手插在衣内,摀住胸口,不时咳嗽。
霍子孟道:「请禀告皇后殿下,老臣霍子孟求见。」
小紫笑道:「皇后病啦,见不了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霍子孟啊。」
霍子孟「嘿」了一声,「军国大事,你这女娃娃就别掺和了。」说着抬步就
要入内。
单超硬着头皮挡住去路,咳嗽声愈发剧烈。皇后不在宫中,自己心知肚明,
却无法明言。
霍子孟神情转冷,拉长声音道:「你一介阉人,擅自拦阻大臣——莫非要隔
绝中外吗?」
单超口中发苦。自己真没有这份心思,可一旦霍子孟入宫戳穿真相,自己这
帮阉竖,都该好好杀几遍头了。
小紫笑道:「你想进,就进来好了。」说着她让开身子。
霍子孟昂然入内,随即一张千锤百炼的老脸就猛地垮了下来。
宫门内放着一驾凤辇,一个头戴凤冠,身着黑衣的女子坐在辇内。辇前垂着
珠帘,看不清她的容颜,但能看到她双手放在身前,腰背挺得笔直,正襟危坐,
气势凛然。
吕雉平静地说道:「霍大将军,你要擅闯宫禁吗?」
霍子孟怔了瞬间,随即腰背立刻弯了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拂衣跪下,叩
首道:「老臣不敢。」
「听说霍少将军保下了奉先,霍大将军也在尚冠里的府邸收容了不少吕氏族
人。」吕雉淡淡道:「别人是两面下注,霍大将军却是三面下注。吕氏、赵氏、
刘氏,一个都不少,果然是个谨慎的性子。」
霍子孟道:「太后明鉴。圣上宾天,大司马处置多有不当。臣也是不得已而
为之。」
「是啊,你感念先父与哀家的恩泽,不肯彻底刈除吕氏。又以国事为重,一
意立贤,欲奉清河王为君。说到底,别人都是私心居多,倒是你还有些公心。」
「臣不敢。」
「你当得起。」吕雉冷冷道:「刘建那妄人且不去说。赵氏欲立定陶王,还
不是私心作祟?天下动荡,国赖长君,她一个寒门出身的歌姬,既无识人之明,
又无御人之能,不过受人怂恿,便欲立稚子而操持权柄。正如三岁小儿,学人舞
刀,何其荒谬?金蜜镝虽有忠心,但念念不忘出身,畏首畏尾,失之愚忠。论起
担戴来,比你还差了一分。」
吕雉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地上凉,起来吧。」
「谢太后。」霍子孟撑起身体,衣内已经是汗流浃背。吕雉的手腕和政治才
能他是知道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一败涂地的太后,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
如此冷静地剖析局势。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皇后的长秋宫中,却还如此心平气和
地历数赵氏之失,指摘皇后举措失当。
严君平目瞪口呆,难道两宫之争,最后还是太后赢到了最后?这样一来,他
与霍子孟谋划的一切,全都成了一场空。
「你不必担心。」吕雉道:「此间事了,哀家自然会退位。」
霍子孟大惊失色,「天下苍生唯赖太后!太后!切切不可啊!」
珠帘内,吕雉唇角挑起,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意味道:「真的吗?」
霍子孟讪讪笑了两声。
吕雉昂起头,「阿冀做错了事,自当受惩。看在哀家的面子上,赐他一壶鸩
酒吧。」
霍子孟这一回真的是大惊失色。吕雉对两个弟弟爱逾性命,没想到却亲自下
令将吕冀赐死。
「不疑夺爵,废为庶人,家属徙边。诸吕随巨君作乱者,尽付有司论罪,或
斩或流,哀家一概允准。刘建作乱,江都王不得无罪,夺爵,贬为江都废侯。褫
其封地,设为州郡。至於董卓,区区一介边将,就有胆量领兵入京,不臣之心,
昭然若揭。」
严君平眉头越皱越紧,吕雉为了保吕氏,将吕巨君抛出来当替罪羊,尚在情
理之中。而董卓可是打着太后的旗号入京,吕雉居然翻脸把他定为乱臣。这真是
太后的意思吗?他偷偷抬眼打量凤辇。太后坐在辇中,面容被珠帘遮住,看不清
楚。但语气、举止,都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凛然之态,绝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学出
来的。
「臣遵旨。」霍子孟停了片刻,「敢问太后,继嗣之人……」
「清河王你不必想了。」吕雉道:「刘蒜此子仁善有余,霸才不足。既然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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