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来的。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嘶哑的像八十岁的老人。
烛火映在陈炤眼里,像夜色里泛着灯光倒影的漆黑湖面。“开车来的。”
他答非所问。
木烟解开他额上的孝布,“我谁都没说。”
“嗯,我妈打电话说起来的。”
“哦,”木烟重新跪好,睫毛轻颤,“这事都传这么远了。”
“节哀顺变。”他的嗓音低低的,和领导那句礼节性的节哀顺变完全不一样。
“我爸……昨天看我去了,”木烟第一次提起这个事,说的很艰难,“他还带我吃东西,当时的反映现在想来已经很反常了。”她抠着手,神情恍惚,“我……我以为他原谅我了……我还很高兴……”
木烟痛的直哆嗦,满脸泪水。
陈炤把她打横抱起,搁在旁边的椅子上,“歇会儿再跪。你自己注意身体,你还有阿姨要照顾。”
木烟穿着白色丧服,最近整个人都清减许多,腰间缠的麻绳绕了好几圈才缠紧。发丝凌乱,眼圈红的骇人。
“先回去吧,你待着也不合适。谢谢你来看我。”
“我请过假了,明天不去公司。”陈炤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陪你待会,我马上就走。”
木烟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陈炤从袋里拿了两根巧克力,给她拆了,“你没吃饭吧,先凑合着。”
木烟接过,咬了一口,眼泪再次决堤。
……
两人就坐在棺材旁边,一句话都没有。木烟直愣愣地盯着烛火发呆,罕见的安静。
突然她扇了自己一巴掌,陈炤阻止她的手还悬着,没反应过来,直皱眉。
“你做什么。”
木烟摇摇头,继续发呆。
晚上要守夜,亲戚要换木烟睡会,木烟没有答应。陈炤是两点走的,木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
三点多的时候,木烟进了房间,腿受寒抽筋,她撑不住了。她在木小六的房里,周桂芬已经睡着了。木烟打开抽屉,在木小六以前记账的本子里,竟然发现了遗书。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这件事的,或许是被砸的那天……
木烟不敢喘大气,看着如同一年级小学生写的扭扭歪歪的字。
“我虽然活着,但是不开心。看见女儿活的那个样子,我更不开心。五年前,帮我还债。五年后,又要拖累她离婚。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是我想重新做个好父亲,不给她拖后腿。没有人可以再用我对付我女儿……老婆子也同意,答应我一起走,但是我知道她做不到,那我就先走吧。要是我没有办过那个厂多好。”
纸有些皱,像是湿了又干后产生的波皱。
木烟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一字一句撕的碎裂,她不能想象木小六是如何一笔一划写完这封信的,他约摸是抽着烟,边写边流泪,边写边叹息……
木烟把信折好收进自己的包里,她抖抖嗖嗖走到周桂芬身边,用手指在她的鼻子下停留了一会。温热的呼吸……木烟一下跪倒在床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埋头在被子上默默流泪,是劫后余生的泪……
周桂芬被她闹醒了,她因为木小六的去世变得很颓废,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烟烟……”
木烟抬起头看她,语气近似哀求,“妈妈。”
她成年之后很少叠音喊。
“妈妈,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她像即将要被抛弃的小孩,完全没有安全感,“妈妈我很怕,我太害怕了,你别丢下我。”
床上的女人哭了,满是心酸,她像小时候那样摸她的头,“别怕啊烟烟,别怕。”
“你别像爸那样,我求你了,妈妈,我求你。”她在凌晨嚎啕大哭。
周桂芬难受的闭上眼睛,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
第二天,殡仪馆的车来了。木烟看着他们把棺材放到车底,里面还放了那两条香烟。邻居说,打捞上来的时候木小六手里还攥着塑料袋,袋子里面是木烟给他买的两条烟。
木烟抱着遗像上了车,手不停的摩挲着照片里父亲的脸,往怀里紧了又紧,一直到火葬场。亲戚朋友没有让周桂芬跟去,怕她经不住打击出事,临走前她痛的直跳脚,木烟一眼都不忍看。
没想到遗体告别的时候,赵清宁来参加了,一身黑衣,心疼地望着木烟。赵清宁是从校长那里得知的消息临时赶过来的。
陈炤也在,刚刚开车跟过来的。
木小六的尸体被推进去准备排队火化的时候,木烟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陈炤的副驾驶上。
“我爸呢?”她一个激灵,连忙就要下车。
“在火化,有其他人负责,你的状态很糟糕,睡会吧。”陈炤把水递给她。
木烟喝了一口,一阵阵恶心让她头晕目眩,胃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开始火灼般的疼痛。最终她还是没睡,推开车门去一旁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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