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的地方离我家不是太远,我父亲踉踉跄跄把我背回了家,这个不久前如山一般的汉子现在憔悴得如同一根枯柴。
我着急的跟在父亲母亲后面,母亲一边哭嚎一边不住捶打我的后背,虽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我知道她是想我醒过来;我也终于知道了,世界上真的有鬼!
接下来我在门板上躺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村里那台拖拉机拉了一个棺材回来,棺材是柏木的,没上漆,几个邻居合力将我放入棺材;我尝试了最后的努力,用尽各种姿势想要重新控制我的身体,都以失败告终。
棺材在我家土旧的堂屋里停放了三天,锣鼓不停的敲了三天,三天后家里酒席摆了三十来桌,附近邻居都来了。
可耻的是许多家都是全家一起出动,连全村年纪最大的马老太太都来了,来的时候她两个孙子驾了她的胳膊,颤颤巍巍。
我不禁悲从中来,我盼着她死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一是小的时候没少被她骂,二是想吃酒席;没想到我没吃到她的酒席,反过来倒让她把我的酒席吃了,冤!
酒菜上齐了,我心中悲意更浓,我可怜的红烧蹄膀以后是再也吃不到了!
乐队上来了,我本来打算把每个桌子上的菜都闻上一闻,结果才闻了两桌,乐队便开始了,我最喜欢看乐队了,包括现在也一样,以前想干没干成的事现在也可以干了,我先去看了女的换演出服,什么样的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不讲!
主持人是个女的,大晚上涂了红得飙血的口红,连鬼也吓着了,真的;音乐响起,这曲子我能哼完,深重激昂的进行曲,我以主人翁姿态享受着国家领导人待遇!
随着沉重的音乐,主持人一脸严肃,眼中泛泪:“沉痛悼念!沉痛悼念!我们亲爱的李桥…”
念到这里那主持人停了下来,望向边上的吹小号那男的,那男的鼓动两腮吹得正酣,小号吹出两声短促的一声。
“先生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李桥先生一生勤劳善良…”主持人除了忘记我的性别再没有犯别的错误,讲得声情并茂,只是效果并不好,满场吃得欢畅,谁去管他;我并没有从主持人身上看出半分沉痛神色,除了身形沉甸甸的可能会痛,可是她并没有跳舞,估计就是痛也痛得不厉害。
乐队第一个节目上来了,四个女的肥瘦不一,都穿了露肚脐的屎黄色衣服,节目叫做热情桑巴舞;这节目一上来,场中不少人都停了筷子,好歹没有选用今年最流行的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无心观看节目,满场寻找平时玩得要好的同伴,一个个寻找我的亲人,我虽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但我却知道,就要永别了!
我看到了杨勇,这小子倒有点良心,眼眶泛红,端了碗也没胃口吃饭,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
好久不来的大姨妈来了,二姨妈也来了,所有在走动的亲戚都来了;灵堂内设了两排木櫈,所有亲戚坐成两排。
我爸妈坐在灵堂内望着灵堂前的遗像发呆,两人五六十岁了,我是家中独子,这份打击太过沉重,两个人只紧握了对方的手掌,深怕对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我的棺材被白布围了个严实,棺材下面用破碗点了油灯,传说中这灯能为亡魂引路,我却没看见路在何方;家里穷,除了小学毕业合影,我并无照片,身份证上的照片被放大了,那是一个帅气的青年,眼神深邃,充满朝气……。
“二嫂…”沉寂半晌小婶起身拍了拍我妈的肩膀,我妈只麻木望了我的遗像,眼光跟钉子一般钉牢了,移动不开来,小婶只说了两字,自己便抽泣着跑出了灵堂,满屋沉痛,谁又能安慰了谁?
“一呀嘛走,走就莫回呐头喔,西边一只白鹤儿来,驾鹤去西游喔!”
“二呀嘛走,走就莫开口喔,仙乐奏响在门口,彩云来铺就喔!”
“三呀嘛走,走就莫忧愁…,金光大道多绚烂,直通到天门口喔!喔呵…呵……”
“莫留…莫留……!”
张老三又是孝歌又是悼词折腾了一夜,凌晨五点终于拉开腔调唱了引魂调,这歌曲声高亢,也算他一大绝活,早些年我也试过,唱不出他这味道。
引魂调唱过,八人用天平抬了我的棺木出了门口,前有引魂番,后有锣鼓唢呐,就如同帝王出巡一般,而且不用喊回避,比帝王出巡更加威武;我坐在棺材头上,心中不舍,更多不甘,眼见离我的墓穴越来越近,却是无计可施。
“停下!”我高声大喊,可以这喊声根本没人听见,送葬的队伍仍旧在前行,沉寂稳定。
“快给老子站住!”我倾尽全力大声喊着,这一声我直接凑到抬了棺材走在最前面的刘权耳朵边上喊的,刘权脖颈间一凉,头发微微飘动。
我心头一喜,喊你们听不见,老子可以吹气;我围着刘权的脑袋不停吹气,每吹一阵便大喊几声,渐渐便觉得虚弱起来,自己低头看了自己,连身体似乎都变得透明起来。
这半天努力终归没有白费,刘权在我不停吹气下渐渐觉得遍体生寒,神思恍惚中仿佛听见了我的怒吼,终于在离墓穴不远的地方刘权脚下一软,软倒在地上,抬了棺木的队伍失去了平衡,棺材两头如同跷跷板一样上下动荡不已。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刘权口中喃喃喊着爬起身来,飞也似的跑开了,队伍中几个男邻居追了上去抱住了刘权,刘权瑟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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