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像凡人一样入眠,因此有更多的机会观察步渝。
步渝修为高深,早已辟谷避眠,他从不休息,顾琰每回眯眼偷瞄他,发现他不是在打坐修炼,就是靠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拨弄剑柄上那团黑色的剑穗。
“看得出那是何方美人的毛发吗”能被步渝这般温柔相待,悉心抚摸,顾琰觉得那团毛的原身一定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你以为人家是你,”穗毛趴在顾琰怀里装睡,“我觉得那团东西说不定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毕竟……”
“毕竟等你被步大宗主发现你要帮我对着他恩将仇报后,你就要脑袋滚地,没法进行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了。”
穗毛:“……”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穗毛哼道,“宗主都说了,是看你这两日身子不好,为了盯着你吃药才留下的。”
“胖胖,你突然变得这么天真烂漫,我有点怕。”
穗毛:“……”
顾琰偷偷摸上穗毛的大尾巴,从头到脚连着十根手指都在琢磨。
自从步渝跟他共处一室之后,他平日里没有半点暇隙,就算知道自己的原身出了问题,就算知道他的尸首很可能还躺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他也没办法去寻。在他看来,步渝之所以突然要住进来,很可能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日他们从流云门回来,步渝候在门口,或许不是个巧合。
如今……他很可能是在监视他们。
穗毛十分心宽体胖:“那天那个黑袍人的事情还毫无头绪呢,他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我们现在打不过他,有步宗主在这儿当无偿保镖不是挺好?”
顾琰用力掐了把穗毛的尾巴,正要挤兑他一波,一直像个冰雕一样坐在那儿的步渝忽然站了起来。
烛光晃过他的脸,他慢慢走到顾琰身边。
这些日子顾琰服了药,已渐渐从孩子变回了少年人的样子。只是连日来发生了太多事,即使这两日他看着顾琰按时休息,但其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苍白到……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装得可真好。” 穗毛开着天眼,能够清楚地看见步渝微沉的脸色,还有顾琰那副故意做出的虚弱的样子。
“彼此彼此。” 顾琰话中带笑,心却提了起来。
自从步渝住进来之后,他绞尽脑汁要快点恢复灵力,就是为了能在更多的时辰里保持清醒。他始终觉得,步渝硬要跟他同房是另有目的。他很可能是在怀疑自己,只是苦无证据,所以要趁自己睡着的时候……
吊着这种想法,顾琰苦苦装睡了两天,那两天步渝一直没什么动作,而现在……顾琰同样开着天眼,并且破天荒地在步渝那张从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阴霾。
顾琰藏在被子里的手暗暗收紧,猜想着等会儿步渝是会先偷偷找个穴位摸索他的记忆,还是直接就开始试探这具身体有没有被夺舍。
他等了很久,直到步渝更近一步。
步渝既没有伸手探顾琰的穴,也没有施法去看他有没有被夺舍。
他只是弯下腰,轻轻地在顾琰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顾琰:“……”
穗毛:“……”
额头被那片柔软触及的那一刻,顾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几乎立刻就想睁开眼睛,来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天眼出了问题。
步渝亲完那一下,稍稍拉开了与顾琰的距离。他凝视着身下的少年,唇齿间的热气洒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
顾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步渝。
极近的距离里,他甚至能用天眼清楚地看见这人眼里蕴藏的风暴,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喷发而出,却又被死死压下。
一瞬间,问过步婵之后就尽力不再胡思乱想的念头又疯狂地冒了出来。
顾琰克制着自己,努力维持那副耽于睡梦,一无所知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快要忍不住了。他活了数百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深陷窘境。他很想现在就起来揪住步渝的领子,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一触即发之际,素来幽静的宗门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
声音宏亮,层层激荡,震得人心里直发怵。
憋不下去的顾琰逮住这一刻,倏然睁开眼。
步渝迅速抽身,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一丝不苟,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顾琰装作一副刚惊醒的样子:“怎么了?!”
穗毛也忍得很辛苦,如蒙大赦地跳起来,惊道:“辰阳钟响了!”
辰阳钟顾名无法思义,它不是一口有形有态的钟,而是天玄宗十名负责山门警戒的弟子在宗门危急时,用灵力幻化出的东西。
辰阳钟一旦响起,预示着宗门将有大难。
自步渝成为宗主以来,天玄宗上下几乎都快忘了有辰阳钟这种东西。眼下骤然听到钟声,这天下第一大派顿时炸开,偌大的山间人声鼎沸,混乱的声音即使身在这僻静的九乘殿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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