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颤巍巍地问人有没有钱,等停在他的旁边,他没有刻意去分辨对方是不是职业乞丐,拿出零钱放在他的掌心。
她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丝毫不了解,但已习惯在眼睛疲惫的时候朝他的方向望一望,好像如此一来,他的安静就能顺利地传递过来。
她看他片刻就像是看一座远山,杂念烟消云散。
零点十五分,穿千鸟格外套的女人款款走过来,买单后又在楼梯口徘徊了一会儿,始终没有踏下台阶,反而又回过头找沐溪隐说话:“还是不想回去,一进门就心慌,害怕自己睡不着觉。”
沐溪隐知道她姓骆,四十一岁,单身,是一个白领,白天工作七小时,下班后喜欢在外面用餐,再慢慢走到这里,打发一天里剩余的几小时。骆姐常说自己很孤独,来这里是为沾点人气,最开心的一回是看见六七两桌的男女吵架,让她偷乐了很久。
“我连吵架的对象也没有。”骆姐习惯对沐溪隐慢条斯理地倾诉,“你说我悲哀不悲哀?人到这个岁数结婚是不抱希望了,事业上也没有冲劲了,就等着退休了。但退休后能做什么呢?真难去想象。说到底,在这座城市,属于我的只有一套不足百平米的公寓,窗外既看不见山也看不见海,说不出的压抑。”
她脸上已经写好了自己人生的终极答案,这样一来,沐溪隐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幸好她自己有办法,慢慢地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小镜子细致地涂抹,涂好后脸上迅速恢复了一些生气,笑了笑说:“我刚才想好了,尽快去旅游一趟,调剂一下心情。”
沐溪隐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眼睛里却浮现突如其来的困意。
骆姐走后不久,十四桌的缪乐妮几乎是奔跑过来,“要死啦!这个时间点了!明天还要打卡!完了,真完了……咦?我手机跑哪去了?”回头看见手机还在桌上,赶紧跑回去拿,再跑回来买单,一路风风火火。
“我今天转正了!明天开始就是正式员工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生活真是灿烂美好,你说是不是?”缪乐妮睁大了眼睛。
“是啊,恭喜你。”沐溪隐的眼皮越来越沉,撑起精神回应这个情绪亢奋的人。
“对了,明天如果我迟来的话,照例帮我预留我的老座位。”缪乐妮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在沐溪隐手边,“拜托了!我先走了!”
“好的。”沐溪隐答应。
十六桌的唐河洋也过来付钱,而后迅速提着公文包下楼。
好像没什么人了,沐溪隐直接趴下了,手背碰到水果糖,“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耳边彻底安静下来,她打算小睡五分钟,不,两分钟就好。
然而,不一会儿,有人慢慢地走过来,弯下腰捡起腿边的一颗糖,放回她的手边。
“准确说,离打烊还有五分钟。”他看了看时间,认真地提醒眼前的店员,见她已经将脸埋在手臂里,似乎睡得理所当然。他伸出手在桌沿敲了敲,她没有醒,他静看了片刻,随手拿起一支笔,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顶,和敲木鱼一样,她竟然还是没有醒。
他沉默了片刻后慢慢地问:“你还要这个月的薪水吗?”
沐溪隐蓦地睁开眼睛,反应之快让他意外。
“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她赶紧接过他的账单,看向电脑屏幕。
等再次对上他的眼睛,她整个人一个激灵,他有一双很清亮的眼眸,对视的时候像是月光照耀着你一般。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提出一个要求:“对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她猜测他可能也需要预留座位,最近来的人有些多。
“我想借一本书。”他看了看书柜墙,“我清楚你们的书不外借,可以破例一回吗?”
沐溪隐没想到他提出的要求是这个,在心里思考了一下。经理说过店里的书不外借,是因为之前有人借去了没有归还,也有在归还后发现中间少了好几页,甚至有病态的人拿裁纸刀将其中一页割得面目全非。经理的吩咐固然是要遵守的,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借了书不还的人,也和病态人类沾不上边,应该可以破例。
“你想借哪本书?”她跳下椅子,走到书柜墙边,顺便喊他一起过来。
等他和她并排站好,她真正注意到他个子很高,伸手很轻易地取下一本书就递给她。
她接过一看,竟然是一本儿童文学类的手绘本,书有些厚重,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书脊上还贴着一截橡胶布,仔细看一看出版时间,有些久远了,市场上应该是绝版了。巧的是,书架上只有一本了,还不知道三楼的藏书柜有没有第二本。她犹豫了,绝版的书丢了就很难买到了,这本书又旧成这样,说不定用力一翻内页就会脱落,如果他借走是给一个顽皮的孩子看的,拿回来更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抱歉,这本书绝版了,我们需要珍藏。经理说过咖啡馆的老板和老板娘很珍视他们的藏书,我担心外借会有损。”她说着还特意指给他看出版日期,是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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