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此时严通判被土地在背后一推,推下水中吃了一惊,翻身醒来,是南柯一梦。坐在卧榻上,汗流脊背,掀开幔帐,牀前残灯未息,下榻披衣,坐在交椅,忖思梦中之事,明明白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左思右想如何辞得官去?想到“风魔”二字,主意已定,若如此上司闻知,自然摘职回乡,不得已而为之。便将身上衣服扯得粉碎,卧室物件一概打毁,大呼小叫,骂东叱西,惊得二个跟随的听了官房中这等叫道,走至房中一看。
通判见跟随来到,拜倒在地曰:“大人驾到,我等有失迎迓。”两个跟役亦跪将下去,扶起曰:“小人是跟随老爷的人。”
反把跟役乱打叱骂曰:“强盗强盗,来劫我家财物。”惊动府中老少醒起来,俱到房中来看。通判见老少到来,倒在地下翻身复去。儿子严成见了大惊,进前把住父亲曰:“爹爹,因何如此?”通判叱曰:“你这野汉,敢放走我盗贼!”将严成推在地下去,奶奶骇然失色,近前叫道:“相公,怎么这般光景?使我等受惊。”通判问曰:“你这强徒,事同仇人,来劫我财物,众人与我拿住贼赃。”不顾妻室子儿,言毕跌倒在地,胡乱到天明。奶奶没奈何,与子言曰:“你父如此,即当禀明上司,请个明白。严成曰:“孩儿领命。”严成整顿衣冠,持执手本,先往汪道台投手本。汪道台召成入内堂问曰:“你父犯着风魔病症,难以为官,将他印信交上吴府收起,离任还乡,本道为你申详上司。”严成领命退出回衙,向父母说知,取出印信,即到吴府衙门缴上印信,将汪道台面谕的话,陈达吴府。
吴府曰:“既是道台有命,印信本府担承,你等全属家眷,离任回家乡去。”严成领命,退出厅堂,回转本衙告知母亲,择定第三天吉辰起程。
通判心中暗喜无限,于是奶奶命侍婢小心伺候老爷,一面命家人收拾细软物件,装好衣箱,准备埠夫,安排停当,至第三天,轿夫马匹全备。严成扶母亲上轿,同母亲全属家眷人等,出了衙署,离任回归浙江杭州府山阴县家乡。按下不表。
且说时光迅速,却早又是寒露已过,霜降将至。潮州城刘镇标下左右前后各营众将官,准备祭奠霜降,预先一日排齐队伍,旌旗齐整,盔甲明亮,大刀阔斧,长枪剑戟,马步三军,欲往教场祭奠。官军齐集帅府前伺候,守备崔雄、蔡长高、林绍基督掌三队马弓军,千总梁成龙、陈其美、张金星督掌三队步弓军,千总林五常、赵世春、丁朝奉领三队长枪军,千总石志昂、林永清、吴勇督领三队单刀军,把总詹兆奇、黄启明、施名义带领三队鸟枪军,把总陈文禺、杨兴宁、侯雄带领三队藤牌军,城守都司张继善总领各队中军,李成功执令督掌总官,统领三军司令刘大人,金盔铠甲,披摆在彩亭内,扛出总镇府,全副执事齐出,铜金鼓乐大吹大擂,预备停当,候令起行。不在话下。
且说公府于代子国琏,闻知刘镇各营众将带军出教场祭霜降,心中寻思,我等来潮,未知潮俗如何祭法?不免请干父同到旗巷口观看。即整农冠,入见邓都统,请干父礼毕侧坐茶罢。
于代子曰:“启父亲,今乃季秋九月,明日是霜降日期,刘镇今日摆队伍往教场祭霜降,我等不知怎么祭法,请父亲到旗巷口一看。”邓光明准诺,遂整衣同于代子并随从旗奴四十余人来至旗巷口。邓都统坐于堂中,于代子旁坐,众旗军拥护围列。
话有分叙。
且说大厅李成功传下号令,升炮起行。三军听三声号炮,鼓角齐鸣,调开各队,摆列队伍,上马起行,全副执事,一对对先行,次后一队藤牌军行到旗巷口,见公府邓都统同于代子坐在观看,人人两手垂落低头而过,带队把总陈文禺,即下马来与邓、于二位行礼毕,遂上马押队出南门;第二队藤牌军行至旗巷口,看见邓都统、于代子,个个放下手低头而过,押队官把总杨兴赛即下马同邓于参谒毕,跳上马身带队出城;第三队就是藤牌军侯把总带队。这把总侯雄乃是澄海县人,年三十余岁,父母双全,兄弟伶仃,为人仁慈,自古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心地太慈,按军不严。这队藤牌军行至旗巷口知邓光明、于国琏领旗奴在前面观看,队内有一人云众兄弟曰:“今日祭霜降,正是我等的威风,目今来展些威风,与这旗奴观看。”众人曰:“说得有理。”于是一个个就装模作势,睁眼饱胸,藤牌单刀挺起白眼,以看众旗奴步高步低而过。于代子见了大怒曰:“这些牌军如此无礼,莫非欲撕杀吗?”叫众旗军与我杀上,旗军一声领命,各抽出腰刀,一拥杀出。众牌军都无提防,被旗军杀死八人,伤者有十余人。于国琏亦抽刀杀上,飞起一刀,侯雄在马上头已落地,众牌军各顾性命逃走。
邓光明呵呵大笑,就起身同于国琏带旗军回转公府去了。
刘镇各队将官同马步军等,听说公府邓光明、于国琏杀死侯把总与藤牌军,众军各无心祭奠霜神,各各回转帅府。
前队出城的军闻报,俱都回城。只说中军李成功城守张继善同众将进帅府一一禀明,刘镇听说,正是: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榻水雪花。
良久说曰:“本镇今日奉旨祭霜神,邓、于二奸奴无故杀害官军,叫本帅如何处办?”大叫一声:“罢了罢了”!我今只须拜本达部,奏知圣上请旨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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