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困在朔方这么久,朔方与长安相隔将近两千里,只能靠尺素传书,因此这些日子里,盼信成了他的一件大事。
不过除了未婚妻的信,他的家信来源很简单:母亲自己写不了信,舅父则没时间写太长的信,表弟刘据虽然爱写信,可还是个孩子;篇幅最长、内容最丰富、笔触最亲切的,当然还是弟弟霍光的信,弟弟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道来,也会向兄长汇报自己生活琐细。
从霍光的信中看,他已经在长安站稳了脚跟,交到了一群朋友,进入了一个活跃的新圈子,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同为郎官的同事,包括苏武,上官桀,甚至还有李敢的侄子李陵。
这个圈子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世家子弟,由此来看,霍去病知道弟弟并没有像自己当初那样受到排挤,而是已经被认可和接纳了。当然他也知道这中间有一些缘故:首先霍光不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是私生子,所以别人看待他的时候不用带lún_lǐ判断,接纳起来会容易得多;其次霍光是大司马骠骑将军的亲兄弟,而自己只是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父系社会对前者的接纳也更顺理成章一些;再说霍光的聪明是恰如其分的,性情又很和柔,不像自己小时候那么出众而又高傲,肯定也会比当年的自己要讨人喜欢得多。
当然,仅有这些缘故还是不行的,关键还是人家对你后面实力的认同,而这个实力现在已经是没人敢再不承认了!这也就是十来年的工夫,一切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也许,一个新的世家,就是这么产生的吧?想到此处,他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世道的盈虚消长,也不过如是而已!
除了世家子弟,霍光甚至还结交了一个归降的匈奴小王。他告诉兄长,这个匈奴人名叫金日磾,与自己同岁,曾经是休屠王的太子,生得仪容不凡,归降后在宫中养马,把御马养得膘肥体壮,再加上为人笃厚敬谨,由此得到了陛下的赏识。
霍去病倒是记得这个休屠王的太子,河西受降时,因为休屠王是被浑邪王诛杀在先,后来其部下又多有不肯降者,是被自己武力镇压的,因此这个太子也没有得到像浑邪王那样好的归降待遇,而是像战俘一样被发到宫中去养马了。但是,记得他的名字明明是叫“日磾”,为何却多了个“金”字呢?询之于霍光,得到的回复是,“因为兄长您还缴获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啊,陛下为了纪念这件事,就赐他姓金。”
霍去病只能无言了,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圣上明明也在惦记着自己啊!然而,圣上如此爱重自己,自己如此忠敬圣上,如今的局面却又如此僵持,这岂不是很可笑吗?
他不能不想起自己曾对弟弟说过的那句话,“夏商周三代之后,天下再不复有君与臣,只有人主与臣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其实他还算是幸运的,往后的历朝历代,落到更惨局面的兵家还多着呢!谋算与控制,终归是人主与臣子之间,无法避免的宿命。
对于霍光在长安城的表现,霍去病大体上还是放心的,当然回信时也免不了要规劝弟弟交友慎重。说实话,他的心中颇为羡慕自己的弟弟,十六七岁的年纪能够如此潇洒超然地度过,能够结交那么多的朋友,能够跟朋友们一起放歌纵酒、弹棋击筑,而自己的这个年纪,远不是这样度过的。
虽然霍去病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虽然他既有忠心耿耿的下属,也有张骞那样的忘年之交,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同龄朋友,就是那种能一起喝酒谈心、一起到处玩耍的朋友。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一个寂寞高手。
他已经错过了交朋友的最佳年龄,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再交到什么朋友了,恐怕这辈子都只能继续享受寂寞高手的感觉了!没有朋友、没有知己,这对于一个性情中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格外珍视自己的伴侣,因为这个用一幅图就读到了他的心的伴侣,也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好的朋友和唯一的知己。
霍光在信里,也常常会报告这样的消息,同事某某或者朋友某某结婚了,娶的是某家的小姐。这也难怪,那个时代的男子,冠礼以后议婚,因此二十岁左右正是结婚的高峰时期。
霍去病最不爱看这样的消息,因为这让他没法不联想到自己,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办喜事的早就应该是自己了。为什么那些平凡的婚姻,反而如此容易缔结呢?为什么自己真挚炽烈地爱一个人,婚姻却要横生波澜?
他觉得别人的婚姻平凡,虽然有些偏激,但也不是全无道理,本来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婚姻也就是饮食男女而已。再说他心里痛苦惆怅,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有事没事总想挑刺儿!
比如今天就又被他挑出来一条新证据:霍光在信里提到,与一群朋友在某人家里欢饮至深夜。这本来没有什么,可是记性极好的霍去病却立刻联想到,这个某人,不是两个月前才刚刚结婚的么?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才新婚两个月,居然就呼朋唤友来家里饮宴到深夜!你们俩这么快就相看两厌了么?还是根本就没有动过真心?如果换作自己,别说燕尔新婚,就算已经结婚十年二十年,也绝对不会这么干,一定会珍惜跟她呆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
所以这又让霍去病在痛苦惆怅之余得到了一点安慰,让他觉得自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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