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凯低头吹了吹茶面,等上面一层不再滚烫,才缓慢而疏远地说,“家父和家母都身体健朗,劳您关心。”
他抬头看杭父的脸色神态,只见这位岳丈依旧是一身长袍,脸色红润中气十足,哪有一点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看您精神矍铄,似乎比几月前气色还要好。”
杭父窘迫地奉承道,“我只是一届匹夫,无虑无忧,每天混沌度日,自然一身轻松,哪里比得上梁司令保家卫国,有烦心事要操劳?”
梁泽凯冷淡道,“在其位,谋其职。家父职责所在,岳丈过誉了。”
杭父又吹捧了几句,打探明亲家公的近况,现下局势动荡,更显得手里有枪的腰杆粗底气足,只要梁司令不倒,梁家仍然根基稳固,他心中早已经有了计算,既然不能单刀直入,不如从小女儿入手,“贤胥与小女佑宁成婚也有一段时日,这孩子一贯让我省心,就是不知她在梁公馆,侍奉二老可有偏颇?”
梁泽凯闻言笑了。
杭父正在不解,此事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接着心头一紧,莫非是佑宁闯了什么祸?便听他说,“岳丈的确生了个好女儿,小宁孝顺体贴,办事妥帖,上到家父家母,下到佣人,没有不说都说她好的。”
杭父手中的茶盖掀开到一半,半张着嘴抬起头,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我也觉得能娶她为妻,此生无憾。”梁泽凯又朝他笑了笑,正是方才懒散中带着微嘲的意味,“时辰不早了,她们姐妹竟有这么多话好说?从前我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小宁住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哦……”杭父像是被定形片刻后,突然恢复了行动,忙殷勤地轻轻点头,“佑宁的屋子在西面,贤胥行动不便,我就陪贤胥一同去走走。”
“不必了。”梁泽凯挥手让梁公馆的佣人上前推车,口气不怎么严厉,却让人无法拒绝,“岳丈还有事儿,您先忙着,我自去找她吧。”
杭父看着他们离去,暗中琢磨着:“小宁”,第一次他可以说听错了,但梁泽凯叫了两声,还叫得这么亲热,莫非女婿早就识破了佑宁是代替她姐姐出嫁?杭父暗中埋怨,出了这样重要的事,佑宁竟然不知会他一声,害自个儿舔着这张老脸,被人奚落。
梁泽凯似乎对大女儿不太上心了,反而是小女儿得了他的宠爱,杭父一手捻着胡须轻轻旋转,女儿果然有乃父风姿,手段独到。
其实这样也并非不好,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梁泽凯有小女儿把守,大女儿再另找他家,不是更好?何必要自家姐妹,鹬蚌相争呢?
就是后院里那个婆娘恐怕又要惹是生非,都是她出了什么歪主意,怕小女儿不同意让位,就以三姨太要写她,谁想人家梁泽凯根本看不上了。
唉,他那个婆娘目光短浅,怎么和她说都听不进去。
梁泽凯由人向西推行一段,便看见舒颖独自背对着他们站在屋前的玉兰树下,好似有心事地。他挥手让佣人呆在一边,自己推行过去,舒颖对他的靠近毫不知情,梁泽凯嘴边挂着笑,像做贼似的轻声靠近。
等离得只有一步距离,发现她还是一无所知,梁泽凯突然从后面拉了拉舒颖的衣袖,“怎么了?”
舒颖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才把惊叫压下去,“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和父亲喝茶吗?”说到这个,她突然想到刚才在大太太房里的事,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既然是父亲的意思,那么恐怕他也会和梁泽凯说,。
梁泽凯笑容加深了几分,朝她弯了弯手指,“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来?”舒颖心烦意乱,背过身不理他。
大姐身后有父亲支持胁迫她,她纵是有千般不愿意,又能如何?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贴上来,有人松松地环住她的腰,声带在头顶轻轻振动,“别生气,我不会娶杭采薇。”
舒颖在他靠上来时便睁大了眼睛,默默地听完了这句话,只觉得像一下吃了定心丸,方才什么委屈都烟消云散,也不对,怎么又好像轻飘飘地飞到了天上。
又过了一两秒,她突然意识过来,惊讶地回过头,“你……你的腿。”舒颖上下打量着梁泽凯,只见他确确实实是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张面孔,只不过由原先的俯瞰变成了仰视,“你,你可以站起来了!”
梁泽凯看着她微笑,“恩。好像是。”
“这不是好像。”舒颖盯着对方坚毅的下巴,发现自己只能到他的肩膀,却不由自主地为这个发现笑起来,“是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的?!”她后知后觉地刮了他一眼,“你都不告诉我!”
“嘘……”梁泽凯的笑容略带疲惫,“我还不能站很久,超过时间就会觉得小腿很酸。”
“你的肌肉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舒颖想了想,点头道,“不要太累太勉强,我们慢慢来。”
梁泽凯却露出一个略带狡猾的笑容,“让我扶着你,我能多站一会。”说着,他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地捞住她的肩膀。
“你……”舒颖被他一带,不由向前。
梁泽凯已经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道,“小宁。”
那语句暧昧模糊,让人不得不支起耳朵才能听得清,“其实我一直想这么做。”
做什么?舒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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