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十二姊不和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
但今次着实新鲜,我同十二姊坐在了一处。
她看我,我也看她,并不说话。
她倚在凉亭的靠栏上发呆。
沉默许久,我开口问她“你当真要嫁给他?”这个他,自然是周道务。
她扫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反驳我“谁敢驳了父皇的意思?”
我同十二姊只差了两岁,境遇却是不同许多。她是韦妃的女儿,写得一手好字,却蹉跎到如今也没有封号。我是父皇从宫外带回来的,没有母妃庇护,却五岁起就封了公主。因此我们一开始就不喜欢对方,但也因此反而比宫里其他姊姊妹妹的能说的上话。
她对这亲事不满,不能和父皇说,也不能同韦妃娘娘说,现在对着我,也没什么顾及道“你现在很得意吧,父皇要把我嫁给那么平凡一个人,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在意我,如今更是好打发。”
左右宫婢都站的远远的,却又不敢真的走远,怕我和十二姊打起来。
我轻轻嗤笑了两声,神采飞扬道“你自己不敢就不敢,拉上我做什么?我纵然嫁不得如意郎,却也不会嫁个自己不喜欢的,做那怨偶。”
难得,她不恼,只是神色轻愁,叹“父皇怎么也不会让你嫁个丑八怪,你看五姊就知道了。”
我喝了口茶,怎么都辨不出香味,有些不屑她的天真“姊妹中没有哪个是没有目的的嫁了出去的,只要自己想嫁的能让父皇觉得有价值就是了。你若有喜欢的,最好试一试。”
平时里十二姊最看不得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事事都要和我撇苗头,今天这样没有精神,我反而奇怪的很。
秋日里的天还很爽朗,但眼前的少女丝毫没有心情欣赏。
十二姊从扶栏上探出半截身子,掐了朵秋菊把弄。
我不晓得是怎么,有一种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感觉,一口气就堵在心口,咽不下吐不出。
要说这宫里的姊妹,唯有母后所出的明达还有十二姊孟姜和我有几分交情,其余的,都不作数。
而十二姊这样轻易就放弃,才让我觉得异常难忍。
“什么人!”白术突然出声,身形一闪,从灌木丛里抓出一个丫头。
那丫头年纪不大,胆子着实不小。被白术抓出来,她张嘴就说谎“见过十二殿下,高阳殿下,奴婢路过,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突然抓了奴婢过来。”
空口白牙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错。
十二姊皱了皱眉,开口“这不是十九儿身边的丫头?”
李淑的人?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丫头,不过十二三岁,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让人不喜。
我懒得问她话,直接吩咐白术将人带回百福殿。
没有心情再和十二姊说话,起身要走,走了几步,我又回头“你可以给十九儿传个话,卖她个人情。”
说完,我稍顿脚步,待白术和竹沥跟上,匀了两口气,才仪态翩翩地回了百福殿。
明达正由乳母服侍着吃点心,见我回来,赶紧跳下椅凳,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福礼,嘴里还塞着未来得及咽下的糕点。
她乳母吓得不轻,又不敢劝阻她的行为,只一个劲向我叩首,嘴里不住喊着“殿下莫怪,公主是见着您高兴,失了礼数。”
我等明达空出嘴,颇有些严肃地说“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她有些腼腆,又重新端端正正行了礼,唤了“十七姊。”
我点点头,问她“怎么不在父皇身边用小食?”
她白日里一向在父皇的身边。
她的表情就很得意,一副福娃娃的模样,讨好的拱到我身边“父皇有事要忙,让我来找十七姊。”
估计李淑等会儿会去父皇那里告状,我哄明达“快去睡午觉,等太阳下了坡我带你去见你九哥,还能吃黎妪做的桂花糕。”
明达立刻拉着乳母去东厢房歇午觉。
听到宫人传话说李淑去了甘露殿,我哼哼了两声,告诉白术,“去给那个丫头灌碗药,然后给我们的十九儿送回去。”
心中耻笑,这李淑也就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和她那母亲一模一样。
既然想争宠,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争宠好了。
确定那丫头成了个哑巴,又命人截了她的拇指,我警告她“要是没了拇指还能写字,恐怕就只有死人最让本宫放心了。”说完,我亲自去灶上盯着那些仆妇做汤。
等送汤去甘露殿的时候,父皇还在批阅奏章。
看见我来,他搁下笔,沉声道“来了,说说吧,十九儿来朕这告状说的可是真的?”
我稳稳当当地行礼请安,然后说道“十九儿同您说了什么?她肯定没说她的丫头偷听儿臣和十二姊说话,这没规矩的丫头儿臣就是打杀了又如何?难道以后有人偷到儿臣宫里了儿臣也要忍让不成?何况,”
我话锋一转,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杀气和蔑视。“人我已经给十九儿送回去了,她还要怎么样!”
说完,我看了看父皇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心中稍安,像献宝似的把那甜汤端出来,笑眯眯道“特地给您做的,不许多喝,解解馋就好。”
前几年太医就说父皇不能吃甜,可是他偏偏好甜口,我问了太医,只好拿了甘草做些甜汤给父皇喝。
这是我们父女间的秘密。
父皇瞥了我一眼,心照不宣地端起碗尝了一口,赞“不错,高阳有心了。”
王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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