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就猜测到他们二人之间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然而真正瞧见,却还是令岑可宣莫名有些紧张,可听见的内容却与岑可宣的想象相距甚远。
“在下很感激华玥姑娘的救命之恩,然而这不代表姑娘可以干涉我的私事。”白莫寅的声音竟是她从未听过的冷陌和疏离。
岑可宣不解,白公子在旁人面前,是这般冷淡的吗?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令人不适,这话若是对她说,自己恐怕会气得整整三日都吃不下饭吧。
显然,华玥也同样感到不愉快,说话的语气也更激进了:“就为了夺走那两块不知何用的玉佩,你连命都不要了?若不是我恰巧经过,那死的就是你,而不是那岑——”
“华玥姑娘,这是我的事。”他再一次打断她强调道,语调虽平稳,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我要为你做什么,那也是我的事,即便因此丢了性命,那也是我的选择,同样与你无关。”华玥仍旧平淡的语气中却显然带了些怒气。
原来华玥姐姐千辛万苦寻找冰莲,是为了他……岑可宣靠在墙壁上,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悲哀,嘴角腥甜上涌,她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咳嗽出声。
华玥一番话说完,已经转身握紧缰绳欲走,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顿了下来,“你曾经说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眼下可还作数?”
“只要在下能力范围之内。”
“好。”华玥眉梢间的犹豫和坚定并存,越发显示出她的矛盾,“我不需要你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白莫寅稍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颔首:“请说。”
华玥转过身直面他,脸上再次露出些许犹豫,最后似乎又终于被自己说服了,她不自觉放低了声线问道:“倘若可宣与白玉枫的婚约作罢,你会娶她吗?”说完后,她又似乎有些后悔,撇开视线,淡淡道:“你也可以不回答,我并不是非知道不可,不过随便问问。”
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稍微有些冒犯且令他难以回答的问题,却没料到白莫寅轻描淡写就回复了她,“不会。”
这令华玥愣了一下,下一刻,她已经翻身上马,低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一甩马鞭,绝尘而去,亦未对这个答案发表只言片语。
听到这话的远不止一人,岑可宣捂住嘴,脸色煞白,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她脚步后退些许,不小心踩碎枯叶,便惊慌失措地跑开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坐在一个石阶上不住地喘气,抬起来,有人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她连续咳嗽了好几声,终于缓和过来时,身子已经被披上了一件披风,“近日天渐渐冷了,小心着凉。”他原是要来看她的,手上便带着一件披风。
岑可宣抬起头,心中有千万句质问的话,最后却只是看着他,喃喃说道:“你在西域受的伤,至今未好么?”
“是有些麻烦,但不会有事。”他不以为意,笑得温柔。
“究竟是谁……能伤你至此呢?”她望着他的眼睛,喃喃低语,“他的武功……很是厉害么?”
白莫寅一愣,眼里流动的情绪似天空的浮云般难以捕捉,许久才道:“不过是各自的执念罢了。”岑可宣怔怔望着他,他却继续说道:“有时候,立场不同的人为了各自的坚持和执念,即便他们之间并无仇怨,也不得不互相伤害。”那份强烈的执念,令他胸前的那一道伤痕,久久无法愈合。
“对不起,可宣。”他最后说,“不论我做过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他望着她的眼睛,眼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愁绪,将那双漆黑的眼眸,淹没得更为深沉。
“传说中的冰莲真的能治好你的伤?”岑可宣避开他的眼神,继续问他。
“哪有这么简单……”他轻笑着摇头,对于方才华玥的问话,岑可宣不问,他也不解释,只是捂住她冰凉的手,吹了吹气,“先回屋里去,又快下雨了。”
岑可宣点点头,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另外一件事。
回去后白莫寅留在她屋中陪了她一会儿,她稍微闭上眼睛,假装沉睡想要支开他,终于在即将入夜时,他起身离开了。
岑可宣起身来到桌边,再一次翻出了曾经携带的那柄匕首,抽出鞘,寒光沁射,锋芒刺目,她凝视着尖锐的刀刃,陷入了很长时间的静默之中,许久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最后,却将匕首完完整整地放在了桌上,反而从包袱里翻出一支幽紫的竹笛,握在手中推门而去,一步步缓慢地走到小院子里,月亮正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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