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书房里,杨开绕了整圈,最后的视线落在墙上正中悬挂的一副画作之上,画里皑皑白雪,连绵不绝,飞鹰盘旋,飘渺空旷,无边无际。
“我输了。”老人的脸廓瘦削,饱经沧桑的眸瞳也落在那副碧雪连天图上,缓缓说道,“愿赌服输,小友所提的要求,是为如何?”
杨开见沐清江坐在城主旁边,而城主也没有赶人的意思,想段新罗那个蠢女人,与花五那个蠢少爷,大概已经把他的身份对这个人说了无数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杨开解开衣衫的前几颗布扣,扯开内里,把肩膀上顾家的官奴印记显露出来。
沐清江眉间一凝,而老城主则惊讶的站起身来。
“我要蕴廷城的良民户籍,这对老城主来说,是举手之劳吧。”
“你要考科举?”
杨开瞥了一眼说话的沐清江,轻笑到,“那是蠢女人与傻少爷的想法,从来不是我的。”
“你与金闽顾氏,是何渊源?”老城主问。
“我不记得了,不是骗你们,是真的不记得。”杨开把布扣重新系回去,“你们实在想听,我可以编一个。小时候我们家太穷,邻居仗着有钱有势,三天两头欺负我们。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便提起棍子,想要把邻居揍一顿。结果老爹与老哥怕邻居报复,就把我卖了,换了点钱,而后恶邻居也搬走了。然后我就做了官奴,在与世隔绝的大园子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跑出来以后,就遇上了个蠢女人,接着便来个傻少爷,逼着我读什么私塾,考什么科举。也不怪他们,以他们的才智,也只能想到那一种保我命的方法。”
“你不走仕途,一身才华得不到施展,岂不觉得可惜?”老人说道。
“这话你该对你身边那人说。”杨开依旧含笑,不卑不亢,丝毫不畏眼前二人的身份与声名。
“哈哈哈……”老人一扫方才冷严气氛,“杨小友,你可帮我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我蕴廷城总算后继有人,老朽过几年,可以功成身退,过山水田园的悠然生活了。别说一个良民户籍,就算你要入仕,老朽愿意做这个保举人。”
沐清江揉了揉眉心,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跟东方这个老狐狸打赌,最后还赌输了。
他小看了杨开,眼前的这个孩子,有着与他的可爱水灵外表,完全不同的心智。他选了一条最危险的路,却是最简单,为直接的路。他不畏惧老城主知晓他的死罪身份,以坦诚换取对方的赞许,他层层铺垫,立赌约,拿到了对方的承诺,过程中,如止住一般,隐于暗处,支起一张网,静静等待猎物投身网中,将他的才智奇谋尽数摆在老城主面前,换的老城主的不忍。然后,戛然而止,恰到好处,不偏一寸,拿捏得当,不该的话,一句不多讲。
杨开打了个哈欠,昨夜他连夜调度,熬了通宵,今日白天又忙活一日,小孩子的身体嗜睡的厉害,快撑不住了。
“老城主,其实今时的局面,并不是我预计的。我借鬼怪之说,把那凶手的同伙儿逼出来,交代他冤枉你义子的事,只是想给所有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们一个交代,让他认下罪状,救下你的义子。却没想过凶手是东方大小姐,更没想过令公子也被牵涉进去。”杨开的排戏只演了一半,东方慧并不在他的筹谋之中,但他有他的戏还有后文,前半场在人前,后半场却是在这位老者前。
如若不然,他的一番布置白费,花五的谎也白扯了,段新罗也白白挖了一天的土,守丞大人那边更是无法交代。
“哦?那杨小友所以为,凶手该是谁?”老城主顺着杨开的话问,他如今最为关心的,是花家少爷手中的那几片碎瓦片,如果所猜不错,也是杨开找到的,而杨开既然把这些拿来,便绝不是仅仅在众人面前讲个鬼故事,为那两个假扮的鬼怪找个缘由。
“我本想借这个局探到那幕后之人,却中途被你家大小姐搅了局,无论这是凶手,还是凶手幕后之人的意思,东方大小姐都是被人设计利用而不自知,还真以为她失手杀了她夫君。”
老城主叹息,他的长女被他娇惯,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那依小友看……”
“这是周询自导自演的死局。他布置了这个杀人现场,又利用你女儿,杀了他自己。我猜,周询故意惹怒东方大小姐,然后,东方大小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便在周询有意的引导与纵容下,用周询早就备下的匕首,刺穿周询的胸膛,或者,是周询故意走向匕首自尽,其中细节,就唯有大小姐知道了。”
“周询死了,大小姐很害怕,这时候,钱管事,也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人,在与周询约定的时刻,来找周询,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处理案发现场,把死去的周询尸体,吊在横梁上,正巧与失魂落魄的大小姐遇上。他与大小姐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冤枉林慕,我也不得而知。”
“我原本的猜测是,林慕是你推出来的替死鬼,林慕自己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就没再解释什么。再加上……”杨开想起在藏书楼无意间撞破的林慕与东方柔两人偷情的事情,当时四处昏暗,但声音却是清楚,在大堂上,杨开辨别出那一男一女,就是东方家的义子与小女儿。
“老城主,你想瞒住凶手的身份,想把这件事压下来,你或许还想为那幕后之人留有余地,但是……”杨开轻叹一声,接着说道,“那匕首上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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