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杨开的是花五。
花五与昨日段新罗一般,被柳故从头训斥到脚。
他脾气温和,说尽好话,花家绸缎庄的名声享誉蕴廷城,柳故算是卖给花家一个情面,给杨开最后一次机会。
与段新罗急于把杨开培养成五好少年不同,花五并不在意柳故所说。
在他眼中,文人都清高孤傲,对琐碎之事要求苛刻,杨开才十几岁的小孩子,不思学业,喜爱玩乐是天性,犯不着斤斤计较。
他是从许鸢处打探清楚柳故的为人之后,才把杨开送到信芳去的。
柳故极好面子,惜才重教,杨开连国史都读的如街边叫卖的白话话本,假以时日,定能得老先生的青睐与瞩目,若是得沐清江保举,柳故就更加高看一眼了。
“喝酒了?”花五早就闻到杨开身上那自小闻到大的花家独一家的十年珍酿味道。
杨开点点头。
“怪不得柳先生责怪,小小年纪……”
马车上,杨开侧身小憩,花家酒楼的十年珍酿,后劲极大,杨开迷迷糊糊,点头如捣蒜,看在花五眼里。
花五无奈苦笑,起身坐到杨开那边,把瘦小的身子揽在怀里,让杨开枕在他的腿上,杨开刚敲了周公家的门,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被周公邀请进门做客去了。
简竹不在家,花五把杨开带回了店里,不是安石元丝绸庄,而是城北松松街区,花家唯一的一间胭脂铺。
花五如今却是愁眉不展,左右为难。
五天已去掉一晚,他今日没有走石安元,派由田去跟管事与段新罗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从家门右拐到北市松松街区。
他在管事的带领下,把松松胭脂铺里的库存清点了一遍,由深至浅十三种颜色,不多不少三百盒。打都是三年前的虞美人香,其中十盒的容器上有裂痕破损,可能是店员在搬运的时候磕碰落下的。
存货要清仓,唯二的方式,一是贱价,低于成本,自然有人会要,二来是人情,朋友亲戚,打包回府,分发给下人丫鬟使用。
然而,无论哪种方式,花五都不能用。
一来,凤家是货源,花家铺子的卖价一向跟着凤家走,故意压低价格,就是恶相竞争,是信誉问题。二来,找朋友做人情,他就坐实了大伯的说辞,成了真真正正的败家子,靠着祖辈的交情吃饭。
花五不畏别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败家,但他不能给他的爷爷丢人,手把手抚养他长大,教导他人情世故,在弥留之际,为他铺下后路,把花家祖业交托给他的那个强势果断,雷厉风行的花家老爷子。
价位必须高于成本,又不能靠朋友相助,花五与胭脂店的管事合计了一早上,都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可行方案来。
短短五日,即使是城中妆容用品买卖的翘楚凤家,也做不到把三年两年前的滞压库存完全销除去,更别提其中还有容器损坏的次品。
花家不涉及妆容用品买卖,这家店铺,是花五的爷爷花博华在世的时候,跟凤家上一辈家主,也就是如今当家凤浣衣的爷爷凤知秋,打赌赢来的,凤知秋输了赌局心有怨气,便把松松街区一家店面极大,地处最北北边,靠着蕴廷城花柳大街,也就是章台勾栏,相公堂子一条街的一处店面给了花家老爷。
其实,这家店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有花五这个不闻不问五六年的甩手掌柜在,却还年年盈利,虽远远比不过丝绸绣坊,却与酒楼旗鼓,比几间茶庄一年刚刚过千两的收益,高上几成。就算放在凤家十多家胭脂铺子里,收盈也能排进前三。只是买家大多是附近九流,□□小倌,上不了台面罢了。
凤知秋为人大方,送出去的铺子,连同生意一并送出去,原先的管事,雇工也跟着铺子走,花家胭脂铺子的货源,供方也是凤家,给的是最低的成本价,一两也不多加。
胭脂铺子里,几个浓妆艳抹的舞娘,挑选着近期流行的淡金色胭脂,花五一进门,掌柜便迎上来,说,“五少爷,有个姓段的姑娘,说是您的朋友,来找您有急事,由田载她到了门口,我便让她在雅间候着。”
花五抱着杨开入了雅间,段新罗正逗弄两金钱龟,见杨开安静地睡容,问,“这是……”
“醉了。”花五轻笑,找了一张竹椅把杨开放下来。
段新罗大惊,一早送去私塾念书,却喝酒喝到不省人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问,就睡了。”花五边说边带着段新罗去了库房,不打扰杨开美梦,“花家的十年珍酿后劲儿大,我闻着气味,想是喝了不少。”
段新罗本是来找花五商量给她画的单据定制模具的事,听由田在马车上把花五要卖掉胭脂店的库存的事情说了。花五对由田,只是说大伯提的要求,没有细说原因,段新罗却联想到她得罪过花梦飞。
“胭脂店的库存,你有计划了么?”
花五摇头,他不想隐瞒,他心中纠结,想做个方案出来,若是五天过后卖不出去,就豁出颜面与不甘,找好友相助,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请柬。
“我方才问过伙计,蕴廷城水分胭脂行当凤家一家独大,这铺子也走的凤家的货。买你家胭脂的都是附近的住户,由于他们所处的行业特殊性……意思是他们需要依靠这些来吸引那个……客人,因而对胭脂的需求量极大,而且固定,选得花色也都是流行款……就是那些在市面上卖得最火的品样。我又看过那三百盒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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