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暮春已然渐渐转暖,可是逢了雨天,夜里还是有些凉。
淑妃身上带着几分苍凉与孤冷。
姜国位处西陲,春季常常干旱,逢晚春时往往日晴而夜雨。今日却是拧了过来,白天下雨,夜里转晴。
雨一停下,我便听到了更漏滴水的声音:嘀嗒,嘀嗒……
我知道自己残忍,却着实无心也无力同情别人。
在此刻我才明白,我自己已然是一个冷入心肺的人,又哪里来容。
“你……”淑妃惊惧的指着我,问道,“你待如何?”
“娘娘闭口不言,此事再不提起,我安全,娘娘就安全。”我看着她,心平气和说的笃定,“现在要我平平安安的离开,明日娘娘自己寻个妥帖太医问询一下便知是否是我虚张声势。如若我真的欺骗了娘娘,娘娘也自有本事对付我。如若我没有欺瞒……”我看着她,整整衣角,说道,“娘娘还是配合我的好,我若无恙,自会时刻将解药奉上。”
“你要……你要使毒控制本宫多久?”
我笑了笑,没说话。
淑妃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不会给她彻底解毒。她向后靠了靠,有着功亏一篑的不甘。
“也许本宫今日动不了你,”淑妃面容间带了些许憔悴,她靠着缂丝屏风,对我说道,“但你心如蛇蝎,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吗……”
往往人在放狠话时,就代表认了命,话说的再狠也不过是过过嘴瘾,我懒得同她计较。便起身穿起褂子,把烤干的靴子穿好,拿着伞走出宫殿。
下了宫阶穿过前院,直到出了长信宫大门,我方出了口气。
夜里的青石路依旧潮湿,寒气一丝一丝涌上来,雨虽停了,树枝上草丛里都是水珠,不觉间起了雾。
我抱着伞一人行走宫中路上,两边高高的院墙给了我压抑感,我第一次感觉这个地方这般危险,又这般恐怖。
我早该想到,我的身世,白恒能查到,黎烟能查到,别人自然也能查到。
只不过我以为自己封存了一切,别人没有踪迹,便不会前来调查我。不会调查便不会对我造成伤害,自然也不会牵连到母亲。
可是我忘了,有人会调查母亲,会想伤害她,顺路牵连到我。
我能一时控制住淑妃,又哪里能胁迫她一世。何况还有下一个淑妃、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黎烟说的没错,这锦城之中人心叵测,哪里是我一介江湖儿女可以应对的。
不过要我就此放弃母亲,再次畸零一人,孤苦而生……我不甘心。
谷雨过后半月有余,便到了立夏。黎国传来消息,黎国国君春节时虽身体好转,却没撑得过今年,于前些日子去世了。黎国举国哀悼。
世子黎洛继承大业,国君长姐黎烟长公主为之辅政。
黎烟要在黎国辅佐幼弟,暂时不便到姜国来。托人寄来两国交好的官文印书,表示两国继续作为友邦盟国。同时传话给姜国王太子,望他无需为自己耽搁终身大事,可自行册立太子侧妃。
太子怀青接到官文及长公主黎烟手书,脸色不善。母亲宽慰兄长,说黎烟非寻常女子,若能娶入府中,自是福分。若是暂时无法抱得美人归,也无需怨愤。必定黎烟非等闲儿女,为她多留几年正宫位子也是当得。
出了母亲椒房殿宫门,我与太子同行在出宫大道上,我看怀青依旧绷着脸,便找些话题,问他说:“兄长好似不大开心。”
“如若你的生命中经历过黎烟这般优秀的……罢了,你是女人,这例子举得不对。”怀青素来看着是有些胸襟气量的,此刻竟也控制不住自己面相,连我都看得出来他满脸失落。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种感觉,你很喜欢一个人后,就明白了。”
我笑他儿女情怀看得重,却看不开。对他笑道:“她终归是与你订了婚的人,还能跑了不是。早晚都是你的妻子啊。”
“你说的轻巧,烟儿今年都二十三了!”怀青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十三岁,早该是嫁人的年纪。黎洛今年才十三岁,待到辅佐他成年可独立接管黎国,至少需要六七年。五六年啊……阿月,你说人的一生有几个五六年!”怀青抬起头来看我,透过他我看到了宫廷之中十万殿宇,收回目光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他。
他是我哥哥啊。我是该站在他这一方的。
可我却想起年前立春时,黎烟同我肩并肩,脚碰脚,一同围着火炉煮饺子的情景。那时黎烟对我说起过自己家事,她对我说“阿月,母后走了,我此生最放不下的就是弟弟。我好想陪在他身边,我怕他独自一人会被宫中那群qín_shòu撕的粉碎。”
大概是那时炭火的缘故,黎烟的脸颊酡红,神色是最简单的女子温柔,她说:“他还那么小,那么需要我……”
那时,我忽的很想黎烟就此回到故国家乡,有幼弟相陪,可以嫁个身边人。
看着怀青,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此端,就在我的身旁,也有人深情已付。
怀青看我愣神,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他岔开话头,对我说道:“算了,不提她了。阿月,你最近总去长信宫做什么?”
虽是临时转换的话头,怀青神色看起来可没话语间那么随意。
我心下一惊,虽知道这种事情在后宫众多耳目里瞒不过多久,却也没想到暴露的如此之快。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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