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当日柳月含恨于狱中自尽而亡,说到底跟他逃不了干系,如今柳俊会前来寻仇,这多少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那小子手段之毒辣甚于苏沫,不由让人寒从脚生,而苏沫会横插一脚,则更令他不解。
弁和在眼角的视线里将他眉眼间的神色看在眼里,了然一笑,道:“我家陛下对柳公子向来纵容三分,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如今竟然也动了真怒,殿下以为是何缘故?”
李然嗤笑一声,道:“果然是老头子,废话还真是多,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想说什么?”
弁和差点别他呛得一窒,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暗自怅然轻叹,暗忖他们那位天子的喜好可真是异于常人啊。
二人相对无言,这马车坐得李然可谓困苦不堪。
半个月后,一行人到了西平境内的夷水县。
十数日来,车马日夜赶路从不停歇,今日竟然破天荒地停下脚程,李然心中纳闷的同时,心中疑惑一重不减,却又添了一重。
车马帘帐一掀,他蓦地一怔,只因车外竟站着一人,长身而立,着深紫锦袍,袍上绣蟠龙暗纹。
李然一瞧,暗道一声天要亡我!
风起云涌第十章
苏沫掀帘进来,觑一眼弁和,道:“先生辛苦了。”
弁和受宠若惊朝他一叩首,道:“微臣能为陛下效力,自当鞠躬尽瘁,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苏沫听他如此说来,眼中就见了笑意,道:“先生立下此大功,朕必定重重有赏!”
说完,再不废话,径自进了店去。
店里早已被清场,店家殷勤且惶恐地走在前头为众人带路
进了二楼上房,苏沫使了个眼色,众人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他将李然放在床上,哑声道:“自河阳一别已是数月,别来无恙吧?”
说着,作势要来摸他的脸。
李然眉眼一皱,脸一侧躲过他的手,苏沫手上动作一顿,眸中分明有恼怒的神色,末了自嘲一笑,以两指捏着他的下颚,沉声道:“你如今已是朕的阶下囚,还是乖乖为好。”
语毕,又觉得手劲太大,松开挟制着他的手,道:“长途跋涉多有劳累,你且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回安都。”
金口一开,自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苏沫怎么可能给他这样一个余地?
晚膳后,苏沫让人扛了热水进来,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
随行的恭槐安恭敬地在外间候着,少顷只听里间沉声一喊,他忙躬身进去,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正坐在床沿替那人拭发,惊得低头再不敢多看,在距离床榻三丈远处一叩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苏沫头也不回地问:“血燕呢?”
“已经炖下了,随时可以服用。”
“呈上来。”
“是。”
恭槐安起身离去,片刻后去而复返,手捧一鎏金瓷碗,道:“还是让奴才来吧?”
“拿来!”
苏沫并未应他,径直从他手中取过碗去,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恭槐安道了声是,偷偷往床榻那边觑了一眼,见那人神色冰冷,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心中纳闷,此人容貌一般,比那姌美人逊色太多,怎么就让他们这位天子如此痴迷了?
不过这事本就是各花入各眼,说不清道不明,他是宫里的老人了,看多了人世沉浮,自然晓得这个理儿。
过了两三盏茶的功夫,苏沫沉声一唤,恭槐安再次掀帘进去,正要问话,冷不防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几案上的瓷碗,他忙垫着脚尖过去将碗收了,低声道:“陛下,让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孰料,良久也没有回应。
他心有纳闷,遂抬眼去瞧,见他们天子正盯着床上那人细瞧,目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柔情,眉眼间不乏缱绻深情。
恭槐安心头咯噔一跳,暗忖这一位定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入了宫,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又过了小半个月后,大队人马平安抵达西平都城安都。
入了宫,李然就被直接送进了永安殿,这永安殿历朝历代以来乃是正宫皇后的居所,如今贸贸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占了,妃嫔们自然心有不平。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今天子金屋藏娇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一时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了颗巨石,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回到安都的第三日,苏沫照例在巳时出现。
永安殿如往日那般早没了动静,只在内殿留一支烛火,李然早就歇下了,苏沫去瞧他,对方也没有醒。
苏沫叹了口气,坐在床沿盯着那人瞧了片刻,继而转身离开,恭槐安跟在他后头,边跑边小心问道:“陛下,可要传其他人?”
“不必。”
苏沫头也不回地沉声烙下一句,恭槐安再不敢多语,谨慎万分地陪在一边,那位至尊之人回到御书房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御座上,一脸心思深重的模样。
他兀自坐着想了片刻,复又起身在殿内踱了几个来回,末了拧了拧眉眼,朝恭槐安招了招手,问道:“他这几日都是这样?”
恭槐安沉默着没敢搭话,生怕一个不慎说了不该说的。
苏沫拧了拧眉眼,思来想去终是无解,恭槐安见他一晚上愁眉不展,知道此事乃是他心头一急,不解决恐怕没人能安生,遂进言道:“陛下若实在没法子,不妨宣弁先生来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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