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
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
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
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曳尾涂中”是《庄子》中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亦最能体现庄子对出仕的态度。面对楚国二大夫的邀请,庄子率先发问,以楚国大龟为例,巧妙地引两位大夫道出自己心中所想,最后一语说出本意。庄子很清楚,与其死掉而藏之庙堂,不如活着而曳尾涂中。他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满足和快乐,丝毫不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对功名利禄更不会去刻意追求。不过,我们也应当看到,庄子固然率性自然,具有亲和力非常强的情趣和乐趣,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精神自由是逃避现实的,就此来说,这种自由有虚假的一面。[见香港中文大学(tyof)、中国哲学与文化研究中心刘笑敢先生《庄子哲学及其演变》(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2月),第166页。]这种精神自由虽然不像阿q的精神胜利法那样荒诞可笑,但是就其现实性和实际性而言,的确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掺杂其中。
庄子视名利如粪土,所以他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现状。刘笑敢先生将这种追求精神满足而超脱生死的精神解释为安命论,庄子之所以能保持这样安于现状的生活态度是因为他坚持着“无心无情”的生活原则。庄子认为,“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见《庄子·人间世》,用【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本(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7月),第155页。]。所谓“哀乐不易施乎前”正是形容他无心于成败得失,超脱好恶的态度[见香港中文大学(tyof)、中国哲学与文化研究中心刘笑敢先生《庄子哲学及其演变》(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2月),第146页,第147页,第158页,第160页。]。尽管刘笑敢先生认识到了无心无情是道家无为理论的极端化,但是笔者对此解释不敢全部认同,至少,庄子只做到了“无心”,但庄子没有做到“无情”。
与老子学说相比,庄子学说显得温情许多。老子关注的重点仍然未脱春秋礼崩乐坏的社会,而面对局势更加恶化混乱的战国,庄子反而将关注的重点转向了个人的生存条件、精神价值等问题。读《老子》,就是翻开一部冷冰冰的大书,而读《庄子》,我们或许能看到一位老人在面前讲述着一个有一个生动而令人深思的小故事。庄子的生活情趣,在乱世当中的确属于异端,但是这些心态恰恰是我们这些生活在现代都市中的人最缺失也是最需要的。老子重理,庄子重情。老子无为,但是他仍然愿意把脚踏在坚实的黄土地上;庄子超世,所以他更愿意带领所有人一起,抬头仰望星空。
【结论】
总的来说,老子虽然提倡“无为”,但亦是一位实干家,他追求“小国寡民”,追求“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实则都是在以“无为”求“有为”;以“不治”换“大治”,颇有兵家玩弄兵法计谋的色彩。与其仰望星空,他更愿意脚踏实地。庄子则恰恰相反,他从老子这里继承了道家思想的理论基础,将它们发展到了一个相对极端的地步。政治要完全无为,完全无政府,个人要追求绝对的精神自由和解放。庄子哲学虽然带有种种不现实的色彩,但是他将目光从社会转向个人,注重个人价值和个人精神世界的追求。这些宝贵的探索在中国思想史上无疑是一次重大突破。在面对一些问题时,庄子达观、积极、开放的态度或许也能带给我们现代人一些启示。
【参考书目】:
1.《庄子》,【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本(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7月)。
2.《庄子》,【晋】郭象、【唐】成玄英疏《庄子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1月)。
3.《老子》,【魏】王弼《王弼集校释》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8月)。
4.《老子》,北京大学任继愈《老子新译》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3月)。
5.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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