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扬这个儿子认得仓促,来不及收拾出一间像样的卧室,让他去住自己妈妈住过的屋子,再合适不过。
只是当大管家凌彩衣引着卓扬走进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看去貌不惊人的少年,一入严家,住的是新婚房,睡的是龙凤床,好似要替他妈妈重拾当年不慎丢掉的半截人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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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扬来到严家的第二年,是个多事之秋。
时值政府换届,几方力量明争暗斗,局势动荡,云诡波谲。严家所支持的派系在大选中惜败,对手打击异己,死死咬住严氏的黑历史大做文章,致使当下几个投资项目接连受挫。与此同时,家族内部也有人借机兴风作浪,趁火打劫,意欲铲倒严耀钦这个当家人,取而代之。
攘外,必先安内。为了敲山震虎,以儆效尤,严耀钦着手处置了一批包藏祸心的佞臣贼子,却也因此开罪了几房远近本家,直闹到反目成仇。更甚者,江湖传闻,有人暗地掷下了重金,要买他的命。
风口浪尖上的严耀钦,并未因此大加戒备,依旧泰然自若地进进出出,行走坐卧。
想让敌人亮出刀子,自己先要主动暴露最薄弱的环节,这样才能在袭击迫近之时,使出一招“带马归槽”,擒住那只持刀的手,再顺藤摸瓜,揪出隐身其后的人。
严予行早早假借休养之名,带着严予思躲去了夏威夷。至于卓扬,严耀钦本想送他回卓家,又怕这样一来,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难免打草惊蛇。思前想后,狠下心来,既然最初将其领进家门的目的是充当“箭靶”,索性就恶人做到底吧。
毫无情分可言的儿子,无论如何比不上倾注半生心血的事业来得重要。更何况,走到这一步,成败荣辱早已不是一个人的了,还牵扯着许多鞠躬尽瘁辅佐自己打天下的生死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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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普通的周末,里岛向东快艇三刻钟路程的祭渔岛上,严耀钦带着次子去欢度两天一夜的短小假期。远离都市喧嚣,吹吹海风,钓钓鱼,优哉游哉好不快活。日程安排是严格保密的,因此轻装简行,只有寥寥数人随侍。
下午四点,夕阳斜斜扫过光影斑斓的院落,空气清新潮湿,漂浮着淡淡的海藻腥。
恭候许久的不速之客终于上门,严耀钦下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等对方全部进入包围圈后,再关门打狗,并务求留下活口。
这样做的目的,一来,可以顺势追查幕后黑手;二来,可以谎称遇袭受伤,闭门谢客,韬光养晦;三来,也可藉此观察各方反应,甄别敌友。
院外是连绵数十公里的纯净沙滩,岩石峭壁泛着点点银辉。院内是一丛丛翠绿欲滴的热带植物,枝繁叶茂、层层叠叠,其间埋伏着严家早已布置好的重重护卫。
严耀钦站在窗帘的阴影里,透过双层防弹玻璃,向杀机四伏的后院望去。看似平静祥和的画面,却让人心里陡然一惊。
本来打算去海边礁钓的卓扬,不知何时坐在了白色木条的秋千架上,正低垂头颈专注看书。
秋风微凉,他在白色t恤外面罩了件浅驼色开襟粗纹毛衣,领子松垮垮垂在肩头,人被包裹在柔软与温暖之中。书摊在并拢的膝头,双耳套着副厚实硕大的耳麦,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临近。
紧急关头,严耀钦产生了想提醒儿子留神的冲动,步子轻移出两寸,又收住了。经验判断,这样的形势下,只要卓扬有所动作,就会立即成为被攻击狙杀的目标。况且……将他留在那,可以更好地诱敌深入……
十几米外,仅仅隔着一小片树丛,杀手们正潜行突进,枪口闪耀着乌黑的金属光泽。
终于,枪膛迸射出的火光划破了午后宁静,包围圈收拢,伏兵四起……
激战中,一条漏网之鱼鬼鬼祟祟摸向秋千架,意欲劫持严家二少爷以求保命。他弯着腰,借助浓密枝叶的掩映,快步跑向那个浅淡身影。因子弹耗尽,奔袭间抽出了锃亮的匕首,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骇人的寒光,锋利而凛冽,晃过隐蔽于防弹窗后的严耀钦,令他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几乎有种被浸透杀机的刀锋剖割灼烧的错觉。
庆幸的是,很快有一发子弹从暗处斜射过来,削断半条脖颈,血液从断裂处喷薄而出,染红了一侧的草地。持刀人身体疯狂抽搐了一阵,栽倒在地。
严耀钦循着弹迹望去,贴身保镖张崇久身影一晃,消失在树荫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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