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偏转过头,对上他幽深的双眸,收紧了抱着他的双臂,闭上眼睛,沦陷在只有他的世界里。
“铮……”
我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安静的喘息,没有深吻,没有占有,只有温柔的拥抱,却让我无比安宁与放松。他轻轻顺着我的后背,偶尔轻吻我的鬓角,唇角,像细细密密落在面上的春雨,却带着让人舒服的暖意。
我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靠得更近,低喊了一声:“铮……”
他依旧含笑说:“我在。”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听到他轻声说:“看到你与他在一起,我忽然感觉到了害怕。豆豆,不许离开我……”
不知是梦是真,我依稀也回了一声:“嗯……”
他说他一直都在,我仿佛现在才意识到。六岁,八岁,十岁,十八岁……只看得到眼前的苏昀,看不到背后的裴铮,以为所有的陪伴均属理所当然。
那些被遗忘的回忆,在梦里蓦地清晰起来。
烟花三月,他抱着我摘下枝头开得正好的那一朵桃花。
我低头,他浅笑,少年十四,色如春晓。
我握着他的手傲然道:从今以后,你便是你的人,我为君,你便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何人不能欺你骂你……
他本是极温柔一人,却因我而变狠变强,变成我不喜欢的模样……
他轻抚我的发心,唇角微扬,低头笑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时,我只看到他唇畔的戏谑,却看不懂他眼底的深情。
其实我有什么好,值得你那样对待。我自知自己有诸多缺点,只是想寻一个人,看到我的好,也一并接受我的坏。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与你白头偕老,你看可好?
裴铮大概是天快亮的时候离开,第一缕晨光落在眼睑上的时候,枕畔还残余着他的温度。
这一夜睡得极是安稳香甜,梳洗罢,我推开窗户,见窗台上一枝绿叶横斜,露珠在翠绿的叶心滚动,煞是明丽可爱,仿佛这一夜春雨过后,夏天便真正来了。
裴铮路过我的窗下,不远不近站着,手中那一把乌木描金扇到这时方才真正应了季节,不紧不慢摇着,自有一派fēng_liú。
他凤眸含笑,悠悠然道:“差不多是时候启程了。”
我与他并肩向外走去,他扇子半掩唇角,不无遗憾地压低声音说:“说好游山玩水半个月,结果却只得三五天。”
我目不斜视,嘴唇微动,道:“知足吧,你们当臣子的,好歹有寡人给你们带薪放假,寡人当皇帝的,又有谁来体恤一下?”
裴铮眼角微弯,回道:“你这番偷溜出京,摆了太上皇一道,难道不算报了仇?”
我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她欠我的,活该。”
在我最该是天真烂漫的岁月里,把江山这副重担压在我肩上,她自潇洒快活去,做人哪能无耻到这地步,我让她代班几天,已算是仁厚为怀了。
路过中庭之时与苏昀打了个照面,苏昀淡淡一笑,向我们点头道:“裴相,裴学士,早。”
我也大方回以微笑:“苏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苏昀侧过身,让我们先行,听我这么说,他对我微笑道:“裴学士也是。”
我与他擦身而过,他顿了顿,跟在我们后面徐行。
草草用过早膳,曹仁广便着人大张旗鼓地送我们回宝船,陪着笑脸对裴铮苏昀道“圣上面前还劳两位大人多多美言几句”,那两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朝我瞥了一眼,我摸摸鼻子,讪笑一声,转身上了宝船。
刘绫对曹仁广笑了笑,转身过后却换上一副嫌恶的表情,上了船便道:“这些地方官员都是一副德行,莫怪我父王素来不爱与这些人打交道。”
这贵族小姐果然有贵族小姐的矜贵,傲慢却也不失礼节,至少当着曹仁广的面没给对方什么脸色看。裴铮与苏昀上得船来,这姑娘表情又再换,对裴铮便又笑如春风般和煦。
宝船缓缓离岸,巨大的船桨搅动一江春水,徐徐东流。
“裴相好雅量,明知曹仁广虚情假意,存心非善,还耐心应付。”刘绫坐在椅子上,甲板上清风徐徐,拂动她颊边的一缕青丝,微笑间露出梨涡浅浅,明艳无双。
裴铮笑着回道:“官场虚礼,司空见惯了。本官非超脱之人,亦难以免俗。”
“裴相过谦了。曹仁广明知裴相有意留那几个贼寇审问,却匆匆让人将贼寇送走,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这曹仁广为官不仁,民间对他多有怨言,他虽多次欲巴结我父王,却从未得逞过。此次竟转而对裴相下手,真是自找死路。”刘绫不屑地轻笑一声,几句话将曹仁广推下深渊,又撇清了南怀王府与曹仁广的关系。
只是裴铮信不信这番话,还是另一回事。他也只是挑挑眉,笑而不语。
苏昀立于船头,背对着我们,此时船逆风而行,江风自他袖底荡了个圈,托着衣袂翻飞,本该是天蓝色的长衫,竟隐隐荡出了水色的苍凉。
“南怀王美名在外,自然是不屑于此等小人为伍了。”裴铮无关痛痒说了一句,又转头看我,轻声道,“累了吗?”
“啊?”我回过神来,把目光从苏昀身上收回,对上裴铮询问的眼神,忙笑着回道,“还好。”
刘绫道:“裴学士长年居于深宫,鲜少外出,身子也娇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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