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梁晓允到云镇一中念初一,吴老师就是他的班主任,从此一路跟着他,从初一,一直念到高三。
这么多年,吴老师一直都对梁晓允青睐有加,每次看到他,心里总会涌上满满的欣慰,就像一个辛勤的园丁,看到花园之中的绽放得最绚丽的花朵,目光就舍不得离开了。
吴老师是上个世纪80年代师专毕业,直到现在,他还经常跟同学们讲起自己的学生年代,教育孩子们要珍惜好时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吴老师是一个标准的文青,绝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在小说、诗歌、文艺理论、传记等书籍的世界里流连忘返,看不完,就借回去,躺在宿舍里看。那时的校园,充满激情与理想,大家每天讨论都是一些诗歌和远方等等的精神层面的话题,他尤,那时候的他,模仿北岛的文风,写过很多诗歌,发表在各种诗歌刊物上,在校园里算是小有名气的诗人。
毕业之后,他被分配到云镇一中当老师。
初来的时候,他雄心勃勃,心存几乎要改变中国基层教育质量的决心,每天都跟校长提各种建议和方案,他有些天真而偏执地认为,学校里应该真正推行素质教育,不能仅以分数高低作为评价标准。
第一年,他费尽口舌,好说歹说,终于得到校长的支持,成立一个文学社,取名为“新苗”。刚开始,召集学校各年级的热爱文学的同学,定期组织聚会,探讨文学与人生,征集文学作品,油印内部刊物……一切倒也有模有样,只不过,半个学期过去,这个文学社就被叫停了,原因是很多老师和家长觉得这个文学社团浪费了学生们的时间,学生们没事总在看些课外“闲书”,对提高分数没有半点实际的帮助。
第二年,他觉得学生们的课外活动实在太单调了,联合几个喜欢足球的老师,在学校里举办一场足球联赛。学生们参与的积极性也很高,高中三个年级每个班都成立了一支足球班队,一场看似热热闹闹的足球赛拉开了序幕。只不过,好景不长,小组赛还没打完,这场联赛就宣告结束了,因为其中两个班级直接将比赛变成了现场群殴,校长觉得影响太坏了,永远地停止了这次足球联赛。
自从之后,校长再也不愿意采纳吴老师的提议。
校长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希望他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到教学工作之中,不要再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吴老师很委屈地想这些事哪里就“花里胡哨”了?但是,在惨淡和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百口难辩。
正当吴老师还对自己的素质教育理想念念不忘,打算寻找合适的机会继续游说校长的时候,一件事情几乎彻底地改变了他的想法,这一年,一位高三班主任班上有一个学生出乎意料地考上了北京大学,成为轰动全县的大事,这位老师因为教学有方,一下子成了云镇一中的英雄人物,各种待遇都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接下来的一个学期,他就成功调离了一线教师的职位,跻身校领导的行列。
这件事在当时的校园里轰动一时,很多老师都以那位班主任为榜样,将学生们的高考成绩当作职业生涯的唯一追求目标,唯独吴老师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不屑归不屑,他终究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能得到认可的永远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能直接给人们生活带来影响的东西,比如说高考分数,再比如说,钱。
至于他那些所谓的理想,可能也只有他自己才会在乎。
吴老师一直是有些后知后觉的,上个世纪90年代的某一天,当他感觉到钱很重要的时候,很多老师早已经付诸行动去努力挣钱了。
有一位老师,让家属在学校里开起了饭馆,做起学生的生意,至于老师本人有时间自然是要帮着家属打打下手的。于是学生们经常会看到这样一个场景,课堂上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师,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变成了上菜的服务员,身份虽然不一样,不过,还是一样的趾高气扬,指甲里的粉笔灰都没洗干净,一盘菜重重地丢在桌子上,板着脸,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呵斥道:快点吃完回教室自习去!学生抬起无辜的大眼睛,讶异地望着站在桌旁的老师,心里拔凉拔凉的,本来寻思着加个餐补充点营养,没想到花了钱,还要被教育,思虑再三,以后干脆还是去食堂吃吧。
还一位老师更为洒脱,既然要挣钱,就不甘于这样的小打小闹,干脆办理停薪留职,到大城市做销售去了。校长也无可奈何,由着他去,上了一半的课,只好找别的老师接着上,学生们都纷纷猜测,这位老师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当老师?几年之后,那个老师终于回来了,他依然从事他的教学工作,在县城里买了商品房,每天开着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在校园里到处转,学生们注意到,副驾驶上总是坐着他们漂亮的美术老师,这让一些高年级的男同学很是羡慕,成了他们那些漫长而寂寥的夜晚在宿舍里卧谈的主要话题。
从此之后,这个老师取代了当年那个教出考上北大的学生的班主任,成为校园里的明星人物。
就像一阵风吹过,老师们都开始随风摆动。只有吴老师一直很平静,七八年过去了,他还是和当年刚毕业的时候一个样,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一天三餐都在学校食堂吃,不爱聚餐,出门就骑着那辆嘎吱作响的自行车,就连戴的那副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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