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脸色一白,旋即笑道:“我儿能有今日,顺娘心满意足。阿娘所言更好的前程,顺娘从未奢求。”
杨老夫人淡笑道:“顺娘从未奢求,敏之呢?”
韩国夫人道:“我那孩儿自有他的造化。况且,有阿娘这样的祖母,有媚娘这样的姨母,我哪里用得着担心我那孩儿?”她突然一扬眉毛,笑了起来,“阿娘还说了解我儿,如今看来,阿娘其实尚不如我了解我儿。我看了这几日,却觉得,我那孩儿或者更希望我这个娘为他作的,应是好好地待在府中,象所有普通的娘亲那样。”
顿了顿,她又道,“我对阿娘,亦如此。”
杨老夫人仔仔细细地看了顺娘好半日,叹了一声,半日道:“顺娘可是打定主意了?”
韩国夫人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可不是打定主意了。顺娘知道,在阿娘的眼里,顺娘一直是个没主意的。这许多年来,一直是阿娘在替顺娘拿主意。这一次,求阿娘你就让顺娘,自己作一回主吧。”
韩国夫人一直笑着,可是那笑,莫名地让杨老夫人觉得很是不安。因为之前,她从未见顺娘这样笑过,倒是媚娘,时常这样笑。可媚娘这样笑的时候,似乎总会有人倒霉。杨老夫人心里一沉,黯然半日,点头道:“也罢。顺娘既然已打定主意,便由你罢。”
韩国夫人没想到母亲会这么爽快,不由一愕。她抬眸望向母亲,见母亲的神色甚是恳切,眼里不由浮起了一层笑意。
“顺娘说得对,敏之自有他的造化,顺娘亦如此。我已年近九十,还能活多少年?操这些没的惹人嫌的闲心干啥?只怕,少操这些个闲心,倒能多活上两年。顺娘以为,娘不想作个普通的娘亲么?可自你妹子进了宫,就由不得娘了。”她的眼中突然有了泪。
韩国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声,嘴上却低声道:“是顺娘不孝。”
杨老夫人摇头道:“你这孩子,如何又埋怨起自己来?由不得娘说你,多少大事,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却最是在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上浪费心思。你这性子,若不改,只怕于人于己都算不得好事。”
韩国夫人又一笑:“阿娘放心,我这不在改了么?”
杨老夫人心说,你这一改,倒更让我不安了。她不知道两个女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问顺娘,顺娘说没事。问媚娘,媚娘说既然姊姊说没事,自然便没事。可顺娘回府这么多天了,宫里竟然不闻不问,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她怎会相信没事儿?
杨老夫人皱眉道:“这许多年来,我们娘仨是如何过来的,你也清楚。说是相依为命,一点也不为过。媚娘身份尊贵,处处照顾你我,还有敏之,自不必说。但若没有你这作姊姊的帮衬,她又如何能走到今日?小时候,娘与你姊妹算命,多少相师都说,你姊妹二人命格奇特,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必须得相扶相持,方能有好结果。你也看见了,当时你嫁入了洛阳贺兰家,你妹子进了宫,姊妹分离两地,结果如何?你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你妹子在宫中郁郁不得志,哪里有个顺遂的?及至后来,你们聚在了一处……”
以前顺娘从未怀疑这些相师的存在,此刻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不知这些相师有没有告诉阿娘,天下万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顺娘一向温顺,不说好坏。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着我,怨我偏心媚娘,处处只为她考虑,为了她,不惜置其他人不顾。”杨老夫人揾了揾眼睛,“可顺娘你怎不想想,如今我们武家,全仰仗媚娘。她好,我们一家子,自然都好。她若有个好歹,我,你,敏之,却又靠谁去?我已是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年?我是不在意的。顺娘你已四十出头,想来,许多事,也已看破无所谓了。只是敏之,他还年轻,他的将来如何?还有你琬儿,他才多大,他的将来又如何?顺娘就不为他们想想?”
阿娘这般年纪了,韩国夫人原本不想让她担心。可如今看来,不解释清楚,阿娘怕是不会甘心了。她想了又想,终于淡淡地道:“阿娘想差了,顺娘从未怨过阿娘。要说偏心,”她想了起来,“顺娘从未去想这些。不过,说来好笑,阿娘觉得自己偏心媚娘,可媚娘,却也觉得阿娘偏心顺娘哩。”
杨老夫人一惊,看顺娘不象开玩笑,怔了半日,颤声道:“此话当真,媚娘果真……这话从何说起?”
韩国夫人抿嘴笑道:“阿娘说的是,这话从何说起呢?”她想了想,“阿娘可曾记得,顺娘十五岁那年,阿娘得了块难得的布料,为顺娘裁了条新裙子,原是让顺娘在及笄礼上穿的。”
杨老夫人皱眉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哪里还记得?”
韩国夫人摇头叹道:“可是媚娘全记得,顺娘也记得。顺娘记得,阿娘怕媚娘不依,特地寻了块看上去差不多的布料,为媚娘也裁了条裙子。阿娘再三叮嘱顺娘,让我不要与媚娘说起,若媚娘问,便说两块布料是一样的。”
杨老夫人虽想不起这桩事,不过顺娘的脾气她可是清楚得很。她斜了顺娘一眼,忍不住道:“你从小与你那妹子亲近,只怕转头便将娘的话告诉了她。”
韩国夫人的眼圈突然一红:“阿娘说得没错,的确,还未等媚娘问起,转头我便告诉了她。媚娘果然不依,吵闹无果,抄起剪子差点绞了自己的裙子。”
杨老夫人出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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