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是那个时候规定的?”
“当时规定十一点。他妈说,你大了,又一直是个独立的孩子,你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作息时间、兴趣爱好,我都不打算过问,要求只一个,每天晚上11点前,必须得回家。家啊,得有人气才算得家,不然就叫砖头叫水泥叫石灰,再好听点,叫房子。光有水泥光有房子不叫家,得加上人的体温。这个家里就两个人,我们分工合作,我在外挣钱,支持经济和物质,你的任务就是每天回来,给些温度,给些重视,给些珍惜。不然,‘家’这个字,要被辜负了!”
“易续就那样听话了?”
“听!他妈话都到那个份上,还能不听要是你,你不听?”
“听!听一个月吧,到第二个月就把持不住了。这种对话,我爷爷我奶奶我外公我外婆,再加我爸爸我妈妈,你以为我听得少啊?刹那间的感动和内疚罢了,良心发现简单,良心坚持起来,难!隔代的观念,隔着鸿沟呢,不可能长辈几句话就改变晚辈的野性,都是独立有个性不受约束的人,改变也只是一时的!我说能坚持一个月都算是吹牛了,能坚持两星期母猪都能感动得上树。”
“可是易续从那之后坚决遵守。”
“所以我说啊,脱下工作面具的易续,其实就是一小孩儿!高中生都不算,算小学生吧,只有小学生才那么容易被洗脑呢!这么说对高年级的小学生不公平,应该说一二年级的小学生。”
“他还成天说别人是孩子呢?他那样叫过你吗?”
“嗯,被他说过几次‘你这孩子’。”他嫌弃地说:“其实他才是!别看他在公司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他从来不当着他妈妈的面主持会议,我偷偷问他,他说他紧张,就跟考试没考好家长去参加家长会一样!你说他是不是还没长大?”
“他逗你的!他哪知道什么考砸了害怕家长会的感觉啊!”
“你这,别保护过度了啊!易续说了他从小成绩差。他妈都当着我们的面取笑过他呢!”
“我没说他成绩好,是他妈妈从来没参加过家长会。”
“真的?”林木森有些感慨,又马上调节气氛,说:“他到现在过年还逼着他妈给他买鞭炮发红包呢,你知道吗?”
“红包的事,我被易续坑过。我上大学之后就没红包了,那年春节他怂恿我去缠我妈,结果我妈从了我,给我包了一千块,可是每个月生活费少给一百块,我一算,亏了两百!你说他坑不坑人?”
“不坑你坑谁啊?”
我咧嘴笑了会儿,这几秒钟的快乐是意外获得的。
“易续妈妈跟你们那经理,那个男死者……”
“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问过好几次了,忘了?”
“我们这几分钟这么良好的沟通,关系不是好些了吗?万一你愿意把之前不愿意告诉我的事告诉我了呢!”
“你累了,睡会儿吧。”
我不情愿地闭上眼睛,睡意还没袭来,张恒礼的电话先来了。
“惜佳啊,你千万不能驾崩啦!你想清楚啊,那样你就离易续更远了啊,他去的是天堂,你搞不好要去地狱的呢!”
我把手机扔到后座闭眼睡觉。醒来时已经天亮,被soeren的来电吵醒的。
“你们到了吗?”
我问林木森:“我们还多久到?”
“十五分钟。”他说。
“十五分钟。”我说。
我们要开往某青年旅社,我把钱给soeren。
“你累吗?”我问林木森。
“累什么啊,一路风景多好啊,这段时间天天呆在办公室加班,快坐吐了!”
“我二十四岁,读了十四年的书,从来没有一份正式工作。不知道长时间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工作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也想体会那种一心找一份好工作、为了工资跟人事部计较、为了有朝一日升职做长远计划,又每天抱怨工作难度和强度的日子。你能这样加班,我真羡慕。”
“哎,”他叹气说:“你也真是有点苦。”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你们到了吗?”
“还没呢!”
“可是十五分钟到了,十五分钟比你们,比较快!”
“再等等,马上到了。”
“马上是多久?”
林木森给我伸出了五根手指,我说:“五分钟。”
五分钟后,电话准时来了。
“你又骗我!”
林木森忍不住绽放了他疲惫的笑容:“我靠,服了,两分钟不到,我把脑袋给他!”
当我看到青年旅社的字样,我给soeren打电话,为了让林木森听到他的反应,我再次故意开了外音。
“我们进来了,你看到了吗?”我说。
“我看到了一个车,是一个黑车,对吗,是那个黑车吗?”
林木森脸一垮,我赶紧按掉手机,连忙说:“他不是这意思,他是中文差,你待会儿就知道了,他一德国人,中文很差!”
soeren是中意德三国混血儿,会流利的德语意大利语英语和还不错的中文。他十岁前外婆教了他许多中文,他说他曾经就是一小北京。后来外婆去世,他妈妈的中文比他的还烂,所以他的中文水平就有降无升。他的中文取决于他的外婆教过他什么。比如他知道“犄角旮旯“,但不知道”坐井观天“。教过的他不一定记得,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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