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两个球队站在一排,镜头从远景拉到近景,从球员脸上一个一个扫过去,他们在集体唱着歌,正是米兰队队歌。电视里面的和我mp3里面的一对比,那群人的笑声越发惊涛骇浪,接踵而至,我特别灰心。
我垂下头,一瞬间觉得累,那个累就好像一张黑色的网,突然从我的头顶盖下来,滑过我的脖子,四肢,直至脚底。我移开步伐,向张恒礼走去。我把他的耳机稍稍从他的耳朵移开。
“我回宿舍了,你跟我一起吗?”我问他。
他两手还在键盘上忙着:“不可能。”他说。
我帮他把耳机戴好,走到中间区域的柜台,买了一个面包一个蛋糕和一盒饼干,还有两瓶矿泉水。
“饿了吃点东西,喝点水,最重要要记得上厕所!”我拉开他一边的耳机跟他说。
“ok!”他依旧没看我一眼。
等我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他在后面喊:“惜佳!别跟张衣说我在这儿啊!”
“知道了!”
他这一弄,可能又是一个通宵了。要是让张衣知道,下场可比知道我半夜三更不睡觉追男人更严重。
我在走出那个网吧的最后一瞬,还是用余光看到易续他们那群人已经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球赛。我独自走向了深深的夜里。
那个夜冷极了,我在外走了不到十秒,就已经手脚冰凉。有风,还微微下了点雨,我把棉衣上的帽子套在头上。我的帽子很大,上沿超出我的额头一截,风雨都是顺着我回宿舍的方向进行的,按理说我的脸不会被打湿。可是还是湿了。
因为我哭了。
我哭得挺聚精会神的,张恒礼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我都不知道。他扯扯我的衣服,我俩停在马路中间,我哭,他沉默。他不会安慰人,他具有丰富的失恋经验,却只有稀有的哭泣经验。我一直以为这种叫花心,后来易续说不是,他又没脚踏几只船,他说张恒礼就是小孩,而且比一般的小孩还单纯,谈恋爱就像小孩子和玩伴,你不跟我玩了没关系,我等别人找我玩儿!他不需要人安慰,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过了会儿可能实在是太冷了,那时是凌晨四点不到,他把电话拿出来,想给张衣打电话让她安慰我,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放弃了。我知道,要是张衣知道了,我们俩都得挨骂。一个不睡觉追男人,一个不睡觉玩游戏。
“你失恋了啊?”他居然这样问我。
我没理他。细细的雨打湿了我俩的头发。
“我刚才一直聚精会神玩游戏来着,也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要不你现在告诉我啊!”他边拆我给他买的那盒饼干边说。
我抽泣着,无论树起多么冷静的大墙,这一秒都已经垮塌了。
“我把pm3给他,一点都没用。还被一群人笑!我觉得特别懊恼,不该贸贸然去看他踢球,也特别气馁,我做的那些功夫似乎成了一场小丑表演,易续一点儿没表现出原谅,更没有收获枣子的高兴!我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情他都没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伤心地快死了,他就在那儿若无其事地看球赛!那球赛就那么好看吗?怎么办,我觉得我怎么都追不到他了!”
张恒礼眼神闪亮地说:“怎么会追不到呢?男人都很容易追的啊!”
“你以为他是你啊?”
他往自己嘴里扔了一块饼干:“拒绝女生多不好啊!”
“他就是对我不好!”我赌气地说。
他要往我嘴里塞饼干,我烦躁地把头撇到一边,他扔进了自己嘴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款泉水,打开灌了两口,说:“那就做朋友吧!做朋友他总不至于拒绝吧?不可能有那样的男生,我就没见到过,你相信我!”
我揪着心说:“我不缺朋友,我有你和张衣这么好的朋友,我还要多一个朋友做什么?”
他跟变戏法似的又从口袋里掏出面包啃了一口,我给他买的东西,他一样没落下。
“他不想做恋人,你不想做朋友,那只能做陌生人啦!”他说。
我悲切地低声嘶吼:“可是我喜欢他啊!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这个,又不能强求!世界上就有一些东西,就像断根的香椿一样,很难发芽啊!我爸那天说,现在的人都不再说要追求梦想、幸福和爱情了。而是说想要买多大的房子和什么样的车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梦想、幸福和爱情都太抽象了,抽象的东西追求起来没劲。”
“你是不是跑题了?”
“他不喜欢你,因为你长得太……抽象。”
我给他狠狠两拳:“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哪儿没有形状?”
他揉揉被我打疼的肩膀:“没关系,你有心灵美!”
“真的吗?我有吗?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心灵美。你说我心灵美,什么是心灵美?”
“嗯……就是,我想想啊,我爸明明跟我说了的!”
“好好想想!”
“哦,”他像突然获得灵感般:“那天张衣说了,说不知道你喜欢易续什么,如果只是他助人为乐给你买了个冰激凌,或者长得还行,你会不会不是真的喜欢,只是冲动啊?”
我纳闷地问:“那我该怎么知道这个答案呢?”
“给自己时间,冲动是有时限的,这样吧,反正马上要考试了,你就专心学习。寒假的时候刚好可以让自己冷静冷静,两个月不联系,看看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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