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护工帮你洗一个澡。”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替青年擦拭额头的冷汗。
青年舔了舔干枯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说道,“舅舅,是周允晟陷害我。我记起来了,那个女人我曾见过,她当时与周允晟在ji bourbon whiskey里喝酒,样子看上去很亲密。一定是他指使那个女人来害我!”
这青年便是周文景,如今读大二。几个月前泡上了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却没料那女人心怀叵测,给他抽了一根加料的香烟,里面掺杂着一种烈性毒品,只需一次就能成瘾。周文景虽然天性多疑,对自身安全亦十分警惕,却偏偏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贪慕美色,但凡容貌美丽的女人向来来者不拒。
当第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不得不给远在j国的舅舅打电话。
杜煦朗面无表情的将半湿的手帕扔进垃圾桶,心里翻涌着怒火,这怒火并非听信了外甥的控诉,而是恨其不争的失望。他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接受陌生人递来的可入口的东西,还派了几个保镖暗中随行。
但保镖不是全职保姆,管不到雇主的私事。周文景要泡妞,他们也不能硬拦着。
这简直是自己作死!
杜煦朗强捺怒意洗了个手,又拿起座机通知护工上楼给外甥擦澡,这才在沙发上坐定,沉声道,“这事不是允晟做的。你还得罪过谁,自己想想。”
他已经查到背后是谁的手笔,却并不打算告诉外甥。连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清楚,他早晚会被人暗算的尸骨无存。他会引导他,必要的时候帮助他,却不会亲自出手替他铲除敌人。当年若不是他告诉自己姐姐是被杨曦逼死的,所以才会在杨曦的浴缸里自杀,他对周允晟也不会动了杀念。
恨意具有强大的传染性,外甥恨杨曦母子入骨,他便什么都不问,只一心帮助他复仇。若不是被周允晟的一番谴责点醒,他差点就做了恩将仇报的小人。从那以后,他对外甥话里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不是他还有谁?废了我,谁还能得利?”周文景消瘦的脸上浮现怨恨和不甘的表情。他早已经察觉,舅舅对周允晟的好感正与日俱增,而且还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关注。有一次,他甚至在舅舅的床头柜里发现许多周允晟的照片,从角度来看每一张都是偷拍的,意境唯美,眉目传神。
周允晟长得虽然不如他英俊,但偏向阴柔的五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特别是那双清湛若水中明月的眼眸,微挑着向镜头睨来的那一瞬间,简直能把人的心脏硬生生从胸膛里勾出去。
置于最上面的那一张照片边角都有些磨损了,由此可见收藏者是如何的爱不释手。若非顾忌自己,周文景相信舅舅一定会用相框把照片裱起来,然后挂满整一面墙。
他不明白这种关注从何而来,难道就因为他的母亲小时候给舅舅送过几件衣服几样玩具?舅舅五岁就离开了孤儿院,又能得她多少恩惠?就算她资助了自己母亲,母亲用生命偿还了亏欠她的一切,难道还不够?
是的,周文景已经意识到——不是周允晟的母亲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而是自己的母亲逼死了周允晟的母亲。最初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母亲割腕死在杨曦的浴缸里是为了报复,直至那天周允晟在暗巷里的一通大骂才让他明白,母亲那么善良,心里对杨曦肯定是心存愧疚的。她之所以死在杨曦的浴缸里是想告诉她——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了。
但她的想法太简单太盲目,没料到自己的死亡间接导致了杨曦的死亡,然后迫使她们的孩子走向仇恨的道路,直至再也无法开解。哪怕他肯放过周允晟,周允晟也绝不肯放过他。
杜煦朗皱眉,对外甥的偏激和冥顽不灵很不满,沉声道,“你可以怀疑任何人,除了允晟。谁还能得利,难道你不会动脑子想吗?”
允晟?什么时候连称呼都变得这么亲昵了?周文景脸上难掩嫉恨,见舅舅目光锋利而冰冷,这才认真思索,然后想到了周文昂身上。
不,不会是文昂。他是自己初到周家时唯一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他会偷偷给自己送伤药,偷偷替自己庆祝生日,偷偷陪自己给母亲扫墓,怎么可能是他呢?父亲早说过他既然继承了杨曦的遗产,周氏集团就没他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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