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气得一脸青紫,当下不肯再说话。
原本么,林信比林安大了六岁。林家一开始没怎么想让林信读书,结果林礼娶了个会赚钱的汪氏回来,林家就有有信心为林信读书砸钱了。
林信十九岁中童生,这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偏偏林信还有个十二岁中童生,十六岁成了秀才的小侄子,林信的好名声,直接被林安压了一头。
林信又岂会真的喜欢林安?甚至在林安被冤枉入狱时,林信明知自己这个天才到几乎过目不忘的小侄子,根本没有作弊的必要,却依旧没有为林安分辨半分,反而撺掇着一家人离开林家村。
待到了衙门时,林信本是凭着一身儒生衣袍,走在前面的,结果他被差役请到了公堂等着,林安却被请到了后堂。
而请走林安的衙役的称呼,更让林信瞪大了眼睛。
“林秀才,这边请。咱们大人和师爷,正等着您呢。”
林信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安被几个衙役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林秀才。
秀才。
难道林安的功名恢复了?
林信低下头,双拳紧握。
后堂。
白谨正换了官服,含笑道:“我正要使人去寻你,你这便来了,这莫非就是李义山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安嘴角一抽,躬身一礼,便将他的来意一一说明,并请县太爷稍等片刻,他先去衙门前击鼓鸣冤。
这次轮到白谨嘴角抽搐了。
他忙道:“我吩咐人去把那王石抓来,你再去击鼓,这样来看审案子的百姓才会多些。”
白谨谈性正盛,就听傅师爷猛地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道,“这案子好审。婚姻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面没有媒人,且,林秀才父母皆亡,你妹子的亲事,你祖父祖母原也能替她做主。可偏偏你妹子正在孝期,你祖父祖母也刚巧和你等分家,独立一户。既独立一户,赋税独自交,服役独自算,这婚事,你祖父祖母,可以干涉,但不能做主。尤其你妹子还有你这个长兄在。长兄为父,你妹子还有下面两个弟妹的婚事,自当有你做主。”
白谨说罢,喝了口茶,继续道:“至于热孝成亲——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热孝成亲者,常常是大龄未婚或是冲喜者,你妹子和你一般大的话,才十六岁,而那王石也未超过二十,显然不算是大龄未婚。更何况还有之前的退婚书在,林秀才莫急,即便你我素不相识,你也不会输的。”
林安这才松了口气。
傅师爷笑道:“大人说的正是。只是这样一来,直接将婚事依照律法反驳回去,未免显得林秀才凉薄不孝。林秀才现下把你四叔叫来,反说是王家逼婚,伪造婚书,将你祖父一家摘了出去,这于林秀才的名声,反而有益。”
林安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傅师爷说笑了,事情本就如我在状纸中所诉,王家强行逼婚,伪造婚书,何来‘反说’一说?”
众人大笑。
猎户亦弯了弯唇角。
趁着王石还没被带来,白谨又将几张卖身契给了林安:“这是食肆和书坊几个不愿意离开的人的卖身契。你去看看,若愿意要他们,就留着他们继续用。若不愿意要,就当给我个面子,把他们的奴籍消了,放他们离开就是。”
林安谢过白谨,将几张卖身契接了过来,收起。
王石父子被带来了。
林安这才顶着大中午的烈阳,跑去击鼓鸣冤。
奈何大鼓太高,他这身子还没发育完全——个子有些矮,最后他是被猎户举着,才冒着热汗,把大鼓重重敲响的。
☆、被举高的小秀才
小秀才身子弱,努力敲了一会大鼓,身上就出了一身汗。
大猎户身子强壮,他的两只大手轻轻松松握着小秀才的小腰,就把小秀才给举起来了。
可大猎户同样出了一身汗。
他一双眼睛像是定在小秀才的小腰上似的,丁点都移不开。
“喂!放我下来!”
林安见被他的大鼓声引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也没什么力气继续敲鼓了,扭了扭腰,就想下去。
猎户见手中的小腰扭了扭,喉结滚动,两只大手登时将小腰攥的更紧。
林安恼道:“放我下去!”
猎户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了下来,然后取出一只手帕,给小秀才擦了擦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
林安想要瞪猎户,结果看到猎户只顾着给他擦汗,自己额头上的汗都丝毫不在意,心中一软。
林安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再想到那坑人的户婚律,林安想要说的话,登时就只能咽了回去。
这个人是真的很好。
长得高高壮壮,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脾气……看着也不错,对他好,对他的家人也好,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坑人的户婚律呢?
林安真不想做被关进笼子里的金丝小雀儿,所以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进了县衙大堂。
按照常理说,林安是击鼓之人,手上拿着状纸,是原告,应当先陈诉实情,可是那王石父子一见县太爷上了公堂,当头就拜,大呼“冤枉”。
林安:“……”
白谨也颇为无语,喊了两声“肃静”,才令王石父子安静下来。
白谨这才清了清嗓子,却不是先问原告,而是看向公堂之上,和林安一起站着的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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