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总至少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那就是程归在偌大的上海,实则孤身一人。而远在澳大利亚的女友,不过是婉拒同事介绍对象的借口。程归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只用了几秒钟,就从头翻到尾,之后又回到第一个号码,按下去。
走到空荡荡的楼梯间,电话才接通。
“喂,爸,在忙啊?”
“刚才有点儿忙,”程爸在那端呵呵笑了下,“今天想起打电话啦,没跟朋友出去玩?”
程归这才记起,现在是平安夜啊。
程爸注意到程归的停顿,似有点儿不对劲,忙问:“怎么了,有事?”
程归如实说:“是有点儿烦心事。”
“给爸讲讲,哪个龟儿子欺负我儿子了。”
听到龟儿子,程归无奈得想笑,他爸骂人总喜欢用这个词,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里就有个同音字。
程归在电话这端摇摇头,说:“没有,就是有些事情搞不清。”
“咋的呢,是啥样的事?说给爸听听,爸一定支持你。”程爸的语气关切,又隐隐透着几分好奇与期待,仿佛他心中早有所料定,而且还一直准备着替儿子出谋划策。
然而,对于自己成为最后一名这件事,程归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打电话前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老爸一向乐观,想让他用正能量话疗一下,此时被问住,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工作上的事,和别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错了,或者错了多少?”
程爸猜测道:“领导让你做假账?”
“没有。”
“让你行贿?”
“也没有。”
“那还有啥大不了的?儿子,听爸说,违法的事咱坚决不干。其他的事,谁爱咋咋地。只要不犯法,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咱心里咋想的。人活一世,就图个痛快,要是有什么让你不痛快的,那就一定是不好的东西,直接撇了它。”
程爸说了一通,觉得酣畅淋漓,又发觉儿子在那边没了声音,不太自信地问道:“就是这么个粗理,要么我去隔壁把白老师给你找来?”
“那倒不用。”程归其实挺接受老爸的看法的,正在排查心里让自己不痛快的东西呢,结果听到“白老师”三个字,赶紧条件反射般制止老爸。白老师是他爸的邻居,教高中语文的中年男人,特别特别擅长讲道理,随便出口就是一篇旁征博引的议论文,让程爸特别佩服,不过,那玩意儿应对高考有效,但真的不适用于二十五岁的自己了。
程归跟他爸聊了一会儿,饿肚子的感觉愈发明显,又随便说些琐碎,就挂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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