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钟楼的钟声敲响了三下,众臣心头一紧,朝帝座之上看去,然而帝王仪仗却始终未曾出现。
大太监汪福全前来传旨,说今日罢朝。
隆平帝登基二十四年来,第一次罢了早朝。
夏朝以右为尊,众大臣拿不定主意,齐齐朝百官之首右相看去。右相刘培江已经年近七旬,是三朝元老,他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袖手低头安静退出了朝堂。
大臣们左右对视交流,机灵的已经跟着右相退出了大殿。眼见右相是这幅态度,也没人胆大包天的打什么去谨身殿劝谏的主意了。
马车嘎吱嘎吱的还没驶到家就突然停了下来。马车内一身朝服的人掀开车帘子一看,前方一队羽林卫堵住了前进的道路。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英俊军官沉声对道:“请大人去大理寺喝茶。”
一身甲胄在日光下泛出森严冷酷的寒光。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太医院和御膳房几乎空了一半,俱皆以渎职、谋逆的罪名被抓进了刑部大牢。
一时间人人自危,深怕被卷进齐王余孽的风波中。
齐王案其实并非严格的叛乱案。三年前齐王被发现暴毙在王府内,周围一圈侍卫的尸体,全部都是伤在要害处,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事情上报后隆平帝震怒,立刻派出钦差调查。
钦差却在搜寻王府的过程中发现了私制的龙袍和几封齐王与兵营统领以及绿林匪徒勾结的密信。
谋杀案立时就变成了谋逆案。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事后更是查出,之前事关太子的“双龙案”也是出自齐王之手。于是朝野震动,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怯懦平和的齐王竟有这般狼子野心和心计手段。
三年前的“双龙案”算是段祈昭被封太子以来所遭遇的最大危机。
他虽早早被封为太子,但自幼丧母,深宫之中,一个没有母亲护持的太子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他能安坐太子之位二十三年靠的全是自己。孝顺父皇,揣摩帝心,然后谨慎行事,从不肯行差踏错一步,简直堪称贤德。
然而身为太子,没有差错便是最大的差错。
他太贤德了,贤德到足以让任何一个帝王心生猜忌。
三年前,镇国寺主持空怀大师圆寂了。而大师的近身僧童则在大师的桌案上发现了半张写有“双龙出”的字条。不出几日,就有谣言传出说大师在圆寂前曾以毕生修为测算天机,做出一条批驳:双龙出,乾坤乱。且不说这批驳是真是假,但是这六个字,那就足以让民间朝野沸腾了。
流言从来都是这样的,并不需要清晰详细的言语,模糊简短更易于流传并且更让人有脑补的空间,当然还要有足够的爆发力,也就是流传的价值。
“双龙出,乾坤乱。”事涉皇家,想不流传的广都不行。百姓们会在口耳相传之中加入自己的想象,这“双龙”,除了一个是真龙天子,还有另一条龙最有可能是谁?那自然便是天子储君,太子了。
只是这“乾坤乱”三字谶语可不像什么好话,况且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当朝已承平六十载,这“乱”要怎么“乱”?于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太子便在一夕之间由贤德爱民众kǒu_jiāo赞的国之储君,变成了心机深成带着伪善面具实则会弑父篡权暴虐嗜杀的未来君主。
积毁销骨众口铄金,流言从来便是最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的武器。
弑父篡权——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容忍这样的可能,哪怕他再怎么信任他的儿子,也无法不心生猜忌。而暴虐嗜杀——恐怕任何一位清醒的臣子和百姓都不会接受这样的一位君王。
即使是流言,但段祈昭还是陷入了困境。
毕竟,这可是空怀大师的谶语。
帝王猜忌,朝臣排挤,民心向背。
一夕之间,四面楚歌。
其实齐王的算盘打得很不错。先利用流言,把太子拉入棋局。太子曾经深受帝王信任,其余诸位皇子尤其是二皇子一直争他不过。如果太子不能稳坐储君宝座,他再加以引导一番,不怕诸位皇子争储不争个你死我活。
况且他早已在宫中布下暗棋,还可以再让皇帝来场大病,既不让皇帝有精力去控制事态的发展,又可以为夺嫡之战再添几把火。
如果几位成年皇子争储争了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而皇帝闻言又气急攻心病情加重,余下皇子年幼,那么试问,除了他,还有谁最适合登上这个皇位呢?
他可是在“清佞”一役中立下大功的王爷啊。
实在不行,还可以矫诏么。
多么简单的事情,前人早就给他指过明路了。
只是可惜,大业未成,齐王却死在了自己的王府中。
怯懦平和只是齐王的表象,平时压抑的越狠越是表现平和的人私底下表现出来的越是阴暗不可见人。
暴虐嗜杀说的不应该是太子,而正应该是这位齐王。
带着伪善的面具,表现出怯懦平和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一副好脾气,但实际上阴狠乖戾,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并且暴虐嗜杀——这才是齐王。
他早早便豢养了一批孤儿训练用作刺客,这批孤儿的脚底皆烙上了梅花印,活下来的只二十八人,这二十八人被称为“梅花桩”。二十八个“梅花桩”分散天下,为他杀人敛财,刺探情报。这二十八人的统领是他身边亲信侍卫荆十一,副统领则是他的心腹门客温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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