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夏荆歌被风甫凌那冷清明晰的目光看得受不了,投降道,“好了告诉你便是了。我在想,为何我爹不叫我跟师兄他们一块逃了……”
风甫凌停下了脚步。
夏荆歌咬了一下唇,垂头看着空中肉眼不可明辨的飞灰,浮灰飞扬,几乎要迷了人眼。他强笑道:“其实现在回头想去,我不和师兄他们一起下来,倒真的是好事……至少两边都保全了,是吧?”
夏荆歌也不是不明白,在当时的情况下,要是自己跟师兄他们跑,一定会吸引魔族和其他修士的目光。那时师兄也不过心动后期,即便在情急之下突破到了金丹,也不会是那些魔族的对手,甚至不会是一些比黎玉冲更厉害的修士的对手。
他心里很清楚,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把他和他们分开,让他们两头跑。他只是不喜欢这种自己事事都被排除在外,被单独对待的感觉。哪怕爹跟自己提一句,他也不会这么难过。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爹才是那个最不把我当九华派弟子的人。”夏荆歌说道。
他们正走在一条冷清的巷边,这是往驱邪榜的方向,路上基本没有人烟。风甫凌仍拉着他,闻言转身看着他道:“你爹只是想把你们都保住。”
“恩……我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不说还好,一说夏荆歌就更难过了。
风甫凌上前半步,在与他咫尺之隔的距离上停住,问道:“你觉得我和别人一样么?”
夏荆歌一怔:“你自然和别个不同。”
“和你师兄比呢?与他同否?”
“自然不同。谁都与你不一样。”
风甫凌淡清的面色中隐约添了一丝和色笑意,“你在我心里也与阿融他们不同。”
这话初听绵淡,仔细一想却又生出些许郑重意味来,叫人生了那是一句誓言的错觉。夏荆歌觉得自己似乎是听明白了,又似乎仍蒙着一层隔纱帷幄,隐隐约约,听不真切,想不明白。
他怔怔地,还未细想,风甫凌又道:“我在你心里,你师兄在你心里,都与别个不同。你还记得方才见过的祁大夫,许家那一家子有什么特别么?”
夏荆歌犹豫了一下笑道:“祁大夫我还记得,他脾气其实不好,被逼急了会找人打架的,方才我还担心若我们执意不去救人他会拦在门口不让我们走。许家大婶一家都看起来很胖,很壮,很威猛,其实主事的是许大婶,许大叔他们都听她的。许由即便做不了修士,日后也必定是性格坚毅之人。许家大哥老成可靠,许家二哥看似轻佻却关心许由,许大叔……还不清楚。”
“恩,这没问题,下次再见到,还认得出么?”
“认得出。”
“纵然只有一两面之缘,他们在你心里都是特别的。”
夏荆歌又怔了一怔。
风甫凌又道:“没有人在别人心里不特别,你爹待你与别个不同原是血亲常理,他这么做,固然叫你不好受,也是在保你。……再说,也没有人是不特别的。”夏荆歌盯着他。
风甫凌自己原是不甚在意他人的性子,若从本心讲,要他将那许家一家,将那大夫都视作特别之人,他是办不到的。但他知道这在夏荆歌身上是很正常的事,原本与他作对的妖他在意,不过说了几句话的人他在意,连面也没见过的人他也在意,在他心里,又有哪个是不需要在意的?甚至夏荆歌只那一会的功夫就将许家一家的情况基本看明白了,风甫凌自己都有点吃惊。他自己根本没将心思花在那一家人身上,不过是寻个由头将那话提出来。
他心中知晓夏荆歌是身在其中一叶障了目,需要有人开解。因而他愿意叫夏荆歌想明白,在他心里那些人其实都算得上是特别的,是他会在意的。
只有在意才能让一个人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去做出些节外生枝的事来。
便是他也躲不开这至理。
当他心里有了一个特别的存在,也会不由自主地愿意为这人做一些超乎本性之事了。他不甚在意旁个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却在意上了会在意许多人的一个人。
风甫凌心里微叹,最后总结陈词道:“阿融给我打的这把剑,是他意外得了点铁,随手打出来的。却已非寻常匠人可比。小雨那身病就来得蹊跷,我从前还听他们两个提过什么命格,当时并未特别上心,现今想来必是也有特别之处。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特别,你只是特别在了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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