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默然立在桃花下,望著灿烂春花眉头微蹙。心中念叨,桃树花可入药,味苦性平,利水消肿,治下腹不通,也可治上疮黄水,那方子却是记不太清了……啊,居然记不清了!
阿念愈发忧虑,离了那棵树,沿湖漫不经心地走,边走边苦思冥想。转身上桥,仍低著头苦苦思索。将要下桥时,忽的听到一阵忙乱近在眼前。阿念回过神,甫一抬头,看见四个汉子抬著个轿子跑著过来,正朝他撞过来,口中乱喊,“让!!看路!让开!!”
阿念眼看著那几个汉子避让不及,轿子乱扭,惊得避开一步。只闻喊声脚步乱成一团,混乱中阿念感到身子猛一震,天地颠倒,竟是被撞得翻身掉下桥。耳旁风声大作,阿念眼睁睁看著湖面扑面而来,下意识缩起身子。电光火石一瞬间,身子啪地掉入……一人怀中。
阿念睁大眼,感到身子一轻,被个人带著在湖面点了一下,就往岸上飘。落地刹那,那人放下他便要施展轻功逃跑。阿念不知哪来的力气,猛抓住那人。那人脚刚离地,就被阿念拖了下来。
第31章 桥上施针
阿念抬眼看去,救他的是个男人。那男人身长足有八尺,比他高了一头。一身布衣短打,瘦长精干,一看便是武人出身。此时被阿念抓住,十分窘迫,垂著眼站住不动了。
阿念待要深究,蓦地想起甚麽,回头朝那轿子望去。见那四个汉子抬著轿子七手八脚地过桥,阿念拔腿便追上去。奈何那四人跑得快了,阿念追了几步,眼看追不上。忽的身後飞来四块石子,打在那几人腿弯上。轿夫腿一软,将那轿子放在了地上,四人倒成一团。
阿念方才赶上轿子,掀开帘布一看,当真是福禄布庄的老板汪庆年,在轿中缩成一团艰难喘息,面色青灰,是哮证发作。阿念见自己猜的不错,赶紧上前将人扶起。哮证紧急,如此蜷缩乃是忌讳,只怕还没颠到大夫那处便一命呜呼了。二人相近,阿念听到那人喉中有水鸡声,知道是肺络中有积痰。他微一顿,便摸出随身携带的一套毫针,取定喘、天突二穴,以捻针法扎入穴中。抬眼目视那人,心中惴惴不安。那人兀自喘不过气,阿念见状,又取二针,针丰隆、足三里二穴。
那几个轿夫七倒八歪地从地上爬起来,围过来一看,汪庆年被扎了四针,喘息竟是稍缓。众人俱是大松一口气。阿念以手势示意他们赶紧送医,那几人也顾不得旁的,扛起轿子又跑起来。阿念也跟过去,脚力不济,跑了几步便喘息连连。待得赶到平安药铺,安平已下了一副药,令他吐出积痰,好歹拾了他一条命回来。
那几个轿夫乃是汪庆年府上家丁,见了阿念倒头便拜,谢他救主的恩情。若非他插这一手,汪庆年只怕在路上便要喘死过去。安平已听说此事,此时见那几人拜阿念,方知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正是自己的徒儿。
待得那几人将汪庆年送走,安平当下面色一沈,道,“过来。”
阿念见人平安无事,松一口气,走到师父面前。
安平道,“跪下!”
阿念不明就里,却是听师父的话,双膝跪下,仰面看著那胡子花白的老大夫。
安平,“手伸出来。”
阿念面露惧色,知道安平是要打他手心。迟疑了一刻,缓缓将左手伸了出去──右手还要留著今晚练习针灸。
安平随手拿了个铜算盘,往阿念手心一敲,那算盘珠子尖刻,将阿念敲得掌心火辣辣的。阿念不敢反抗,兀自僵硬地伸著手等挨罚。
安平,“你今日救了汪庆年一命,知道师父为何要罚你吗?”
阿念诚实摇头。
安平,“知道那救人的人是你,师父心中忧喜参半。喜的是你记住了师父的话,医者仁心。忧的……”安平打住话头,看著阿念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叹了口气,“你有一片赤诚之心,师父自当是高兴。只是你尚未出师,没有行医救人的本事。今次插手是救人,倘若自大,下一回也许反倒是害了人了。这一下便是要你谨记,旁人的命悬在你的手头,切不可胡乱行事,失了分寸。”
阿念听了这话,用力点头。安平看著这徒儿聪敏好学,却又是个懂事的,心中愈发欢喜他。道,“起来罢。叫於胖给你研一些桃花丸敷手消肿。”
阿念起身,拍拍膝盖。安平又道,“你同那畜生打个招呼,三月里头我带你出一趟城。”
那畜生说的便是邱允明了。阿念在桌上写,去做甚。
安平咳了一声,阿念赶紧替他泡了茶来。安平端茶喝了一口,道,“去买药。”
阿念晓得,安平所谓买药,当是有新东西叫他学,断不会只为买几个药就叫他一道去。故也不多问,高高兴兴地点点头。
阿念出了平安药铺时,天色已晚。他重记了一遍桃花丸的方子,在心中默念了好些遍。蓦地想起甚麽,抬头环顾四周,心想,咦,那人呢?好容易出来一趟,只见了一面怎麽又不见了?找了好大一圈,连个人影也瞧不见,阿念心想那人大抵是没跟著了,只好作罢,脚步匆匆地回府了。
待得阿念回房,见到屋中模样,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走错,返身便要出屋。翠云在後头急道,“小少爷!小少爷你去哪儿?”
阿念复又回过身来,对著屋中那大了整整一圈的雕花木床看。这床框雕花极为繁复,连带著那奢侈过头的被褥枕头,怎麽都不是他的了?
翠云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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