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深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许了,于是门被推开来,进来的却不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大概是这边斋宫膳房里的人吧。黑暗中刘深也看不甚清楚,只见来人躬着身,轻手轻脚进来,将食盒放在旁边一进隔间的圆桌上,然后便出去了。原本以为这就算是完了,不想那人很快又转回来,这回更是从外面带了一支点亮的蜡烛进来。难道还准备将烛火都点起来,监视自己吃东西吗?刘深见他居然还转身关上了门,终于动怒了,抬头刚要训斥,在看到烛火下那一张不甚分明的脸后,整个人都定住了。
来人像是没有注意到刘深呆愣的表情一般,将手中的蜡烛立在门口的戳灯架子上,然后俯身下跪,额头一直贴到地面上,低声道:“罪臣顾承念,叩见皇上。”
黑暗中刘深猛的站起来,刚要说什么,眼圈却立即红了,他按了按眼睛,使劲克制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好半天,才用还算平静的声音道:“叶希夷说你回来了,我……朕还有些不太相信,总怕是他耍花招骗朕,或者是他看错了……”
顾承念仍旧用额头贴着地:“劳皇上牵挂,罪臣羞愧万分。”
“是么?”刘深强迫自己笑了一声,声音却哑了:“既然回来,就没想过要来告诉朕一声吗?”
“……原本,并不打算让皇上知晓的。”
“这样啊……你不想让我再纠缠你。我明白。”
顾承念不说话,刘深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顾承念起身,刘深走到他面前,在大概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仔细端详他的脸。顾承念穿着宦官的衣服,看来是假扮成斋宫的侍从混进来的。一年多了,他的样貌还是与以前无甚分别,同夜夜在自己梦里所见的,仍是一模一样,一样温顺的眉眼,谦卑的表情。每每只能在梦中出现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伴着这昏暗的光线,宛如一场真实的梦境。顾承念被他看得窘迫,不由垂下眼帘。
“你怎么还是这么瘦?这一年多你去哪里了?身体可好些了?胃还疼么?”
顾承念没有答话,刘深嘴角微微颤抖着,犹豫了好几次,终于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顾承念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愣了愣,然后向后撤了一步,重新跪了下去。
“……罪臣今日乔装前来,是有事情,一定要在皇上面前亲口确认。”
直到现在,仍然是碰都不愿意被自己碰一下么?刘深自嘲的笑笑,道:“是为了冯长辰的事吧?”
于是顾承念立即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皇上明鉴,冯长辰他是被冤枉的。”
刘深站着没动,好半天,才道:“直到现在,你和冯长辰的关系还是这么要好……顾承念,你这么关心冯长辰,可曾关心过朕?你就不想问问,朕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
……不说话,看来是没有。刘深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顾承念一直默默俯身跪在地上,这时才低声道:“皇上……当务之急,还是冯家一案最为紧要……”
“朕何尝不知道他是冤枉的!”见顾承念完全不想和自己交流过往的事情,刘深如同以前一样,又是无名火起,他愤怒的转身走了两步,又走回来,盯着伏在地上的人,“可是朕没有办法!朕现在受人挟制,就算眼看着他们被陷害,也救不了他们!”
“看来,并不是皇上情愿将此案交给江淮王审理的。”
“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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