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活。”徐文颢皱了皱眉道。
“就是能活下来,那一刀伤了心脉,没个三五年,心脉的伤是好不了的,更别说是动武了……”这对习武之人而言,真真是一个噩耗。
“也就是说,就算能活,也会成废人一个?”徐文颢问。
“很有可能。”
徐文颢沉吟道:“不管如何,先将他救活吧。”
第三章
罗钰以为自己死了。
胸口的疼痛,不及心中仿佛被人千刀万剐般的痛处,而那执刀之人,还是罗钰真心爱慕过的表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认识了十几年。直到那夜洞房花烛,罗钰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从未了解过郑媗。
呵呵……弥留之际,罗钰暗自苦笑,枉他从小受了堡主那么多教导,却连辨别他人是否真心都做不到,认人不清,稀里糊涂,还赔上了一条性命,背负一身骂名,真是可悲!可叹!
追云堡之人个个仗义潇洒,虽不拘小节却心明如镜,从来只有他们占别人便宜的份儿,哪有别人能算计得了追云堡的弟子?
若是被堡主得知,自己竟死得如此窝囊,恐怕他日地府再见,堡主定会对自己报以老拳,狠狠揍自己这堕了追云堡威名的不孝子弟……
“唔……”半昏半醒间,罗钰只觉得浑身经脉犹如被火煅烧般的疼,热辣辣之中夹杂着酸楚,光难受一词已经无法用来形容那种疼痛与煎熬的感觉。
他脸上身上全是汗,好不容易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被汗水模糊了视线。
耳边有人声响起。
“醒了就好……有把握了,不出半月定能……是,少爷……”
那些话听在耳中仿佛一阵吵嚷的嗡嗡声,罗钰根本听不真切,恍惚中,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身体也被人翻来覆去的摆弄,似乎有人给他扎了针,密密麻麻的,虽然也疼,却远不如胸口的那道伤疼。
媗儿……
原来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你执掌门派的垫脚石;我的情意,也不过是你随手可弃的无用之物,能被你利用一遭,反倒该感恩戴德了!
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啊!
“咳……咳咳……”罗钰惨笑着,喉头涌起一阵阵的腥甜,最后再也热不住,“哇”的一声,将喉中的血腥全吐了出来。
“好了好了,心头淤血吐出来了!这下子能好得快了!”
罗钰又听见那声音在说话,间或能听到一个模糊却冷淡的声音,他对这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此刻,那道嗓音的主人又说话了:“秦大,他可是醒过来了?”
“是的,少爷,应该能醒来了……”
罗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看的不太清楚。随着视野变得逐渐清晰,他才认出那黑色的衣袍质地不俗,暗纹是金丝绣出的石竹,低调而华丽。
从罗钰看到他,到那人走向罗钰,不过几步,罗钰却直觉地从那人从容的迈步上感受到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威压,这般气势,他在堡主身上也见识过。
而且此人必定武功不凡。
罗钰顺着那人的腰带往上看,颀长身形,猿臂蜂腰,却不是魁梧粗豪的那个类型……艰难地将视线又往上移了移,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眉如刀锋,目若寒潭,五官如刀凿斧刻,是一张找不出任何缺点的脸。
罗钰的唇畔泛出苦笑,原因无他。
这张脸,他认识。
“可好些了?”走到床前的徐文颢问。
罗钰正待开口,却发现嗓子火辣辣的,又干又涩又疼,一个“好”字还未说出口,旁边的秦大便抢了罗钰的话:“毒已经解了,伤口恢复得也不错,罗公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徐文颢看了秦大一眼,又低头,深深地看了眼罗钰。
“好……多了。”罗钰终是逼着自己说出话来,也顾不上因为昏睡多日而变得沙哑难听的嗓音,“多谢……徐庄主。”
“嗯。”徐文颢见他能亲口说出身体好多了,便放了心,转身正要离开。
却不想,一道并不大的阻力,令他步伐一滞。
“还有何事?”徐文颢转过身,就看到自己的衣摆正被罗钰紧紧抓住。伤重未愈,罗钰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指都捏得泛白,人也在微微喘气。
“表妹……如何了?”
徐文颢眼中顿时结了一层冰霜,他拂开了罗钰的手,冷声道:“她已回了素女派,怎么,你还有脸关心她?”
罗钰怔了怔,脸上的表情从不解转化为了然,最后闭上了眼睛,掩住满眼的颓丧。
想必如今,他早已身败名裂。
也罢,能活下来已是幸事,哪里还能强求那么多?表妹既对自己冷血无情,将十几年的情谊践踏了个一干二净,他又如何能指望表妹对自己还会有几分愧疚?
这一刀,就当做是斩断了他们之前的所有,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罢!
虽说理智已经能冷酷地判断并作出正确的抉择,可内心却仍在莫大的痛苦中死死挣扎,罗钰只觉心头疼得有如刀割,那带毒的匕首刺出的伤痕似乎还在淌血。
徐文颢没有放过罗钰脸上的任何表情,他见罗钰脸色青白,胸腔起伏剧烈,立时眉头一皱,抓起罗钰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息。
果然紊乱如麻。
“少爷,还是让我……”秦大刚张了嘴,便又默默合上了嘴巴。那头徐文颢已经将内力渡了过去,秦大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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