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盯着那一颗水珠滴入波动的池面,隐约看见了活色生香的一幕,我僵硬地梗直了脖子,背脊却已经抵上了坚硬的池壁……退无可退之际,脸颊上的温软一触即走,她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声线被水汽洇湿出了一丝黏腻:“脸色这般红,还是别泡了,起吧。”
“……嗯。”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脸颊的热度即使不用手探也能知道——这一瞬间从脑海中掠过无数的猜测,却摸不透她的真实意图,若不是这具身体与邝希晴之间相同的性别与相近的血脉,我可能更容易接受自己正在被调戏的解释吧。
她没有再继续逼近,也没有选择将这流于刻意的暧昧进行下去,而是转身涉水上了岸,随手抽了一条浴巾擦了擦身体,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脚跟一转,却是自己取了宽松的寝袍披在了身上,并不如我原本以为的那样扬声招来侍从——这让我僵直的背脊放松了几分,瘫软地靠在了池壁上。
下一刻,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上了岸,用浴巾擦拭着身体;邝希晗长及后腰的头发让这项工作变得艰难起来,而习惯及肩长发的我便开始感到了几分手忙脚乱。
只听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叹,发丝被温暖的手指撩起,然后便对上了她深不见底的眼……我有些尴尬地停下动作,任由那双掌控着无数人生死命运,看上去却莹白素雅的手灵巧地拨弄着我的头发,将它们捋成一束用浴巾轻柔地绞干——她自己的头发则依旧淌着水,水迹渗透了轻薄的素色寝袍,像是一朵又一朵晕染开来的白莲,每一片花瓣都勾勒出袍底包裹的纤秾曲线。
“皇姐……”我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她却洒然一笑,浑不在意地取过另一件寝袍抖开,披在我的身上。
“快走吧,莫着了凉。”她见我笨拙地束好了衣带,于是牵着我的手,将我带着走向另一侧的殿门,而不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原来这浴殿有小径直抵她的寝殿,为了保证沐浴完毕后不受风寒。
门一开,守在殿外的侍从们立即围拢上来,小心地替她擦拭着潮湿的头发,而她则依旧脚步不停地往寝殿里间走着——牵着我的手却自然地放开了。
忽略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我将手中的浴巾递给身边的侍从,由着他们接替擦拭工作,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待到我们的头发都差不多干了,邝希晴便将殿里所有的侍从都遣了出去,只有两个负责守夜掌灯的小童候在中殿的帘帐外,单薄的声影被昏黄的烛光拉长,虚虚地投在冷硬的地砖上,勉强给这空旷得瘆人的寝殿添了几分人气。
——是的,在我看来,这座皇帝就寝的宫殿甚至还不及白日里她办公的地方来的奢华,虽说物件器皿一应俱全,却在衬托之下而显得过于朴素了。
换句话说,这里似乎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而不是令人安心放松的港湾,我觉得比起这寝殿,或许处理政事的时雨殿才更得她青睐吧。
内殿里靠近床铺的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皮毛,地龙将整个屋子都烘得暖洋洋的,哪怕只是披着单袍也不会觉得寒冷;我的目光在整个空旷的寝殿里逡巡,最后不得不面对最靠里侧的那张宽大而唯一的金帐御床,以及坐上了床沿浅笑着看向我的邝希晴。
“过来。”她拍了拍柔软的床铺,示意我睡到里侧。
屏住了忽然涌上心头的一声叹息,我顺从地走过去,钻进了已经被捂暖的被子里,不去看那个正在放下床帐的背影,闭上眼睛尝试着入眠——自打我念书起就再也没要求与母亲同睡过,更别说是与其他人同床共枕的经历了;不敢想象卧榻之侧有另一道陌生的吐息,大概今夜于我会是个不眠之夜了。
光线被层层叠叠的帐幔阻隔开来,狭小密闭的空间陷入了昏暗,而这也让那股陡然滋生的空寂多了几分尴尬之外的旖旎——我感觉到身侧的床铺吃重凹陷下去,感觉到一个混合着淡雅沉香与甜腻花香的气息欺进……在下一秒,随着一个轻柔的力道,我被拢进温暖的怀抱里,这股气息陡然将我包围乃至几乎要夺走了我的呼吸。
——我竟不知道,相拥而眠这个词语也适用于大芜国的皇帝与凌王,抑或是任何一对普通的异父姐妹之间?
……未免太过亲密了些。
就在我无法控制地全身僵硬时,背脊上传来轻柔的来回抚摸,邝希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像有了催眠的神秘力量:“晗儿不是一直央着朕抱你睡么?今日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朕便如你所愿……下不为例,嗯?”
“……多谢皇姐。”我顺着那股力道慢慢放松了肌肉,悄悄将脖子后仰,避开了紧贴在脸侧的令人无法不在意的胸脯,闷声道谢。
压抑着心中的郁闷,闭上眼睛努力放空。
不知不觉,竟也有了几分睡意。
朦朦胧胧间,感觉到又被对方抱得紧了些,我也没了反抗的力道,索性便随她去了。
这一觉睡得颇沉,想来也要归功于她帐里的幽沉熏香和这副孱弱嗜睡的身体。再醒来已是翌日晨光,床上早就没了邝希晴的身影,而床边一字排开守候着的俊美少年也彻底将我从惺忪中惊醒——为首的满脸憔悴的侍从,可不就是我从王府带来的家仆小蝉么?
他脸上担忧的表情让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我猜他一定以为我差点遭到了邝希晴的毒手。
“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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