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向着最近的一个村落腾飞出去。
近年来战乱频发,村落中十室九空,钟意冲进一条深巷,忽然闻到一股极其浓郁霸道的酒香。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轮明月爬上柳枝梢头。
明月黄昏后,独醉一尊桑落酒。
竟然是之前和乐无忧循着酒香寻来的破败院落。
朱漆剥落的木门紧闭,钟意抬手急促地敲了几声,急声道:“婆婆在否?夜深露重,晚辈钟意请借贵处一用。”
吱嘎……一声木轴转动的声音,厚重的木门悄然打开,月下萧索的花径尽头,一袭艳丽的石榴裙映入眼帘,簪花婆婆手持龙头拐杖,面无表情地盯向他的怀中。
“这小子死了?”
第四七章
“暂时还没死。”钟意抱着乐无忧冲进院中,堂屋门无风自开,露出满堂华贵而又破败的桌椅家具,昭示着主人家曾经的荣光。
然而钟意却无暇欣赏这些,他大步走进里间,将乐无忧放在一张陈旧的雕花大床上。
簪花婆婆跟着进来,苍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一番,忽然上前,抬手插进乐无忧的发间,轻轻抚摸起来。
钟意站在她的身后,心头倏地一紧,眼神不由得深沉起来。
婆婆检查了一番,淡淡道:“死不了。”
“多谢婆婆援手相救,”钟意双手抱拳,弯下腰去,深深鞠了一礼,“请问婆婆可知阿忧为何会伤到如此境地?”
簪花婆婆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是你把他抱来的,你问我他为什么受伤?”
钟意噎住了。
“去把你的鬼样子洗干净,”簪花婆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钟意顿了顿,心中仿佛有千头万绪却无法说出,只得乖乖去院中打水清洗。簪花婆婆名列方外三仙,有通天彻地之能,乐无忧在他手中,必然不用自己担心。
深巷荒凉,连声鸡鸣犬吠都不曾听到,夜空如洗,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照得破院中荒草丛生,分外萧索。
钟意低头看向古井,水波皎皎,流光碎银,映出自己狼藉的倒影。
多少年没有过这般狼狈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拉过井绳打出一桶井水,脱下衣服,露出健硕的身体,和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后拎起木桶,迎头浇了下去,深秋的井水冰冷彻骨,让他刹那间如坠冰窟。不过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打了个哆嗦之后,便很快适应了刺骨的寒意。
他裸身立在井台边,结实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猿背蜂腰、鹤势螂形,浑身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在月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前胸的伤口本已被模糊的血肉糊住,他舀起一瓢井水,冲去凝固的残血,撕裂伤口,腥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从衣袋中翻出几包药粉,咬牙涂在伤口,然后披上衣袍,就地盘腿坐下,闭目运功。
明月在天空缓缓移动,寂静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脸色煞白、嘴唇颤抖,整个人憔悴犹如鬼魅。
过了半个时辰,钟意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堂屋的方向,心头感应到一丝极其玄妙的感觉,依稀感觉到乐无忧好像陷在极致的痛苦中,正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自己。
他倏地起身,身形如电,冲进室内,直奔里间而去。
抬脚踏进门内,忽然脸色变了,发现自己正站在堂屋中间,眼前是一张古朴陈旧的八仙桌,而不是里间的房门。
我不是在进门吗?难道产生了幻觉不成?
钟意眉头微蹙,然而他心系乐无忧,无暇细想,提步再次往门内走出,眼前景象又一次无声地改变了。
他站在堂屋中央,死死盯着眼前那张八仙桌,心里不由得沉了下来。
阵法?
他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周围一一扫过,月光从门口洒射进来,照亮室内的陈设,这个屋子已经很老了,房梁上的雕画颜色剥落,横七竖八接着蛛网,室内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堂老旧的桌椅。
八仙桌稳稳放在北墙边,每一把椅子都在它应该在的位置,桌椅都是名贵的花梨木,繁复的花纹在月辉下如若鬼眼。
钟意心头微颤,仿佛听到乐无忧就在他的耳边痛哭,心急如焚,却强行按下焦躁,静下心来,转头看向里间精致的雕花小门,一步一步抬腿走去。
浑身肌肉松弛,仿佛在调息,却又仿佛紧紧地崩了起来,在时刻准备着殊死一搏。
他就这样似松似紧地静立在门口,眼神沉静,如若古井。
片刻之后,他突然抬手,折扇从袖中飞出,直击向雕花门,眼前景象瞬间动了起来,然而钟意的动作更快,三尺水铮然出鞘,剑气滔滔犹如沧浪,迅疾地扫向满堂桌椅。
忽地雕花门猛地打开,一股气浪如霹雳一般劈了出来,钟意长剑在地面一弹,借力凌空一个翻身,躲过气浪,转脸看向门内。
簪花婆婆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实待着,平白破了我的阵法,你有病吗?”
“婆婆!”钟意双手抱拳,“阿忧怎么样?”
“死不了。”
得到她的承诺,钟意反而更加担心起来,眉头紧蹙:“婆婆在门外摆mí_hún阵,防的不是晚辈?”
“你也知自己是晚辈?”簪花婆婆不客气地说,“我犯得着跟你过不去?”
钟意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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