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和夫人去堇香阁听戏去了,说是明儿个才回来。”
可真是不凑巧啊。我默默看了一眼洛中流,他倒没有一丝拘谨,好像这家的主人是他而不是我。
我吩咐施槐:“给洛公子收拾一间客房…对了,我那间房有人收拾吗?”
“有。”他笑着,“夫人可是吩咐奴才们天天收拾,好不容易少爷回来一次,人却又在外头,可真不巧啊。
“那你吩咐厨房做些酒菜过来,对了,那酒别拿太烈的,饭菜也尽量清淡一点。”
施槐一一记下:“少爷这口味和夫人倒是肖似。”
不等他回头,我又说,把我那个桂木棋盘给拿过来。这才回头对洛中流说:“请随意些。”
我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个洛将军,不,洛大哥。”这下更尴尬了,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就觉得满身要起鸡皮疙瘩。怎么听着像十六岁的怀春少女唤她的情郎,这样一想就更不舒服了。
“叫我元朗好了。”温厚的声音像醇香的酒一样,让人品了一回又一回:“这是我的干爹给我起的字。”
“那你直接唤我施琅便好了。”想起我那死老爹给我起的字,脸又一阵泛红。鹅黄的灯罩把屋子衬得暖暖的,四旁置了些冰才不至于暑气存留。喝了些葛老叔新酿的桃花酒,喉咙才冲开一些,淡淡的花香在鼻尖氤氲开来,又不至于像鱼子烧那样横冲直撞。
棋盘很久没用过,可还是锃亮如新。看来施槐没说谎,棋子闪着莹亮的光,在跃跃的烛光下仿佛有了生命。
“我不会下棋。”洛中流无辜地说了一句。
不,会,下…
我仿佛石化了一般,怎么漏想了这一着,一口淤积多年的老血险些破喉而出。
“额,是吗?”我默默收着棋子,抽了抽嘴角,“可惜兴致一来,要熄火还是很难的。
正要长叹一声,却见一只莹白的手指挡在棋盘前:“什么事都是从不会到会的,不过不知道阿琅有没有这个兴致教我。”
这个阿琅叫得极为顺口,仿佛是叫过无数遍一般。话尾又像酥麻的东西舔过心尖,让我不禁颤了颤。我强忍着想要强抱他的念头,默默想着这人的话肯定有毒。再看他充满期待的,额,笑意:“当然有。”
“元朗...”这一下叫,还是觉得全身都别扭得紧。我赶紧改变话题:“这棋还真好比打仗,首先这布局是基础。”我放下九粒黑子,贴他几目,可别说我欺负了他。
“环绕天元的九个星位要先占,不过如果你有奇招那便是更好。就好比打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最后的战局才会八九不离十。”
“若是我打仗要强攻呢,怎可拘泥于如此条框?”
“你当然可以如下快棋一般,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恐怕这些并不为兵家所倡。”我拿起一卷白子,“我不懂什么打仗,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是元朗有所收获,那我就满意了。此去火奴,还望你多提携。”
“那是自然,不过我也不过是无名之辈,提携就不敢当了。”他看着我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瞬,他的唇就要落下来,那样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慌,忙垂下眼睑,布一些简单的棋局,略为讲解。
“洛将军都是这样看人的吗?”我忍不住了,那种奇怪的感觉让人心里发闷。
“抱歉,洛某不是什么孟浪之人,只是...”他的手忽然伸过来,又在半空顿住了,纤长的手指凭空点了点,“阿琅的眼睛,让我忍不住多看两眼,很...漂亮。”
奇怪,明明很多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可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那么不好意思?我忙谦虚:”我大哥的眼睛可比我好看多了。”虽然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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