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满口答应:“好说,祝谢导马到成功。”
谢川讪笑道:“成功是说早了,这回有沈导的作品,同类型题材,势必只有一部能够夺魁……况且《暗战》上映太早……这次合作愉快,下一回再找沈老师,可别因为与沈导亲厚,就拒绝呀。”
听出谢川口中若有所指,沈诀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饭局结束得早,小黄负责开车:“沈老师,您是去酒店休息了,还是另外有安排?”
凉风习习,从未关拢的车窗外吹拂进来。他脑海中浮现了某个夜晚,那时是盛夏,有蛙鸣,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潺潺流水。某个人说话的声音轻快,认真地听他抱怨小时候的事,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只是很奇怪地想起了谢安闲,他们太久不见,忙碌的时候不太会去挂念,一停下来反倒觉得生活中处处有他的影子。聒噪得让人敏感,少了个人就不习惯。
算来不过见过几次,深度交流近乎于零,别离也充满了坎坷和伤害。
当时说“我没法回应每一个人”的沈诀这会儿却有点后悔了,难以掌控的情绪让他感到无措,像是总胸有成竹的人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良久,直到小黄又忍不住催了他一声,沈诀如梦初醒:“……你送我回酒店吧。”
答应谢川出席金橄榄的颁奖典礼,剧组凑齐了一次,很有些势在必得的气场。
沈诀作为一个敬业的演员,平时私下穿着随意,正式场合绝不马虎。他选了套不会出错的黑色西装,是代言的品牌新款,从领带到袖扣都一丝不苟,同剧中总是吊儿郎当亦正亦邪的角色很不一样。
他在颁奖礼看到沈钧,撇开剧组和他打了个招呼。两叔侄有日子没见,攒了一箩筐废话,谢川给沈诀的时间不多,只好匆匆寒暄。
“你那个新人入选最佳男演员了?”沈诀笑道,“挑人目光不错。”
“和沈谣一个学校的,我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很内敛。”故作正经地夸完,沈钧挤出一个坏笑,“早熟,敏感,是个小神经病。”
沈诀闻言,越过人群去看那个边缘靠着的年轻人,他埋着头局促不安,仿佛很不习惯这种场合似的。五官看不真切,气质倒很温良,沈诀不禁说:“乖得多了。是你上次去看谣谣,然后在外面遇到的那个?”
沈钧点头,话锋一转:“你后来还是没跟他见过面?”
他苦笑:“听说他恋爱了,我干嘛往跟前凑。加上工作忙,有机会再解释吧……叔叔,您去年揍我那拳不分青红皂白,够狠的。”
听到沈诀模糊地承认过、还没容他说清来龙去脉,就先入为主地觉得是他拐带未成年,一腔热血地替天行道了。沈钧被他提起这段往事,搓了搓手:“那不是啥,激动了吗,给我吓坏了……哦,你们谢导喊你了,去吧。”
他应下,自觉回到剧组,只是和其他人不熟,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后来有人把这一届金橄榄称作黑马的盛会,又说是刚归国发展的沈钧同老牌导演谢川之间的较量。沈钧拿了最佳导演,谢川拿了最佳影片,没能分出胜负。
表演类的奖项纷纷爆冷,影后是个只演过两部片的业余演员,至于最夺人眼球的影帝,《暗战》经验丰富的男一号居然没能赢过一个初出茅庐的表演系大二学生。
大概沈诀的最佳男配角是所有意外里唯一的稳妥,他拿奖走人,感言寡淡得兴趣缺缺。他并没有十分用心,因而感觉些许愧疚。
没容他反省透彻,小黄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沈老师,您弟弟的室友刚才联系您了,我说您在休息,他就留了联系方式……”
立时沈诀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稳了稳情绪,直觉让那位室友好不容易辗转找到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你帮我找辆车……不,不用,跟我联系一下韶齐,我的车上次被他借到这边来开——我得去一趟沈谣学校。”
小黄连连点头,拿本子记了,一件一件帮他办。
等她离开,沈诀连忙与此前沟通过的沈谣室友联系。对方是沈谣的学长,开学前见过一面,因为是摄影系,与他们多少算是同行,对沈诀很是言听计从,当下便答应帮他照顾着这个情绪不稳定的问题儿童。
室友跟沈诀说,沈谣失恋了,还很不幸是被甩的那一方。
某种经由亲情和血脉维系的护短几乎把他心里撑出一个窟窿,唐韶齐把他的法拉利开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焦急地走来走去的沈诀。
唐韶齐忧心忡忡道:“换了别人你还会这么气愤吗?”
“这不一样!”他刚要把破烂理论搬弄出来冠冕堂皇地粉饰太平,脑海中倏忽掠过一个人影,后半句话全都憋了回去。
换了别人都一样,这句笃定的台词仿佛因为某个例外不攻自破。
唐韶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还是放手吧。”
沈诀长久地凝视他,那目光瘆得慌,唐韶齐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我又没说错……你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
他压着唐韶齐的尾音,沉沉开口:“放手?早就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诀: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早就管你去死了
沈谣:你要不是我哥哥我早就揍你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感觉快和另外一篇的时间线重叠了 窒息 做好随时和bug抗争的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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