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非被那力道直接从怒兽背上掀了下去,踉踉跄跄地退出好几步才勉强站稳。魔力所化的劲风尚未止歇,吹得他衣衫长发翻飞不休,露在外面的面颊颈子与手背上立时便添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那先前还仿佛伤得奄奄一息的怒兽竟在这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无视流血受伤,用说快不快说慢也不算慢的速度继续向前走去。
玄非眉头皱得死紧,想要顶着魔力追上去一举杀了怒兽,可他不动还好些,一动便会引来魔力更强的压制。那看不见的力道像是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术法,让他连动一动四肢都格外艰难,同时让他觉得更为不妙的是,这力道好似能透过身体直接压在心头,让他莫名生出几分敬畏心来。
天地威压。
玄非瞪大了眼睛,心思一时不稳,险些在这威压下低头屈膝。
这是天帝才会的术法,为什么这魔力里竟含有这样强势的威力?天魔当真强大到仅凭一点封存在凶兽中的力量就能让人俯首称臣么?他在哪里,这些事都是他亲手操控的么?他已然如此强大,又得了混元金丹,以后三界中可还有他的手伸不到的地方么?
自从在幽冥道中邂逅了怒兽后,玄非实在是问了自己太多问题了,每一个问题都那样沉重,快要将他的脊背都给压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时光而变得成熟了,从而再也找不回万年前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的意气风发。他心中开始有顾虑和害怕,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无能,开始觉得扛不住万物苍生。
要退缩么?
玄非犹犹豫豫地想,要是换成别人,换成那个人,他会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青弋……
那个搞不清究竟是精是傻的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退缩,即使正面对上了比自己强大了许多倍的敌人,也会大言不惭地说想让对方见血,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玄非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干净好看的笑。
动摇的心重新坚定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握了一下,好像握住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自下而上地用力一划,那快将他压得站不直的力道便似被豁出了一道漏风的口子,顷刻间就散尽了。
玄非失了支撑般地向前迈出一步才站稳,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脸上渗出来的血。
没想到这股隐藏在曼陀罗印下方的魔力里还含了一点并不高明的幻术,让他不防之下险些着了道。天魔的花样还真多,阴险狡诈又难以预料,玄非几乎要怀疑他其实是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了。
“大人,大人!”
“公子……”
胖勾魂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那巨掌的手指上头,痩勾魂使和小姑娘也被巨掌捞了上去,此刻三只鬼正哆哆嗦嗦地抱成一团,呼喊着玄非。
玄非正要继续去追怒兽,闻声朝那边看了一眼,见那托着众多魂魄的巨掌有些不稳,正要一点一点朝无底深渊里坠落。
心神受幻术影响,倒是差点害了他们。玄非忙分出神力去补救,心说还好来得及,不然要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害这许多魂魄落入深渊,那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这么一耽搁,那怒兽早已跑出了老远,快到幽冥道尽头的冥界入口处了。它脊柱被玄非踩碎,原本该是不可能站起来继续走的,可这大家伙偏偏就奇迹一样地又“活”了过来。只是它走路的姿势还是因为没了脊柱而变得十分奇怪,似是有什么东西正支撑着它,而它不过是受那东西支配的傀儡罢了。
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玄非突然明白了那怒兽想要做什么,汗毛一下子不受控制地都站了起来。
“截住它!”他陡然大喝一声。
两个勾魂使者被他吓了一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句话是对自己二人说的,当下鼓足勇气咬着牙便要从巨掌中跳下去。
可那时玄非已经飞掠过去追上了怒兽,想要狠手将那凶兽的脑袋一举砍下。
却没想到他那能将带着天地威压的魔力都豁出缺口的无形利刃竟没能完全斩下怒兽的头。
怒兽大半个脑袋和身体分离了,却仍有一小部分皮肉骨头艰难地连着就要分为两截的身躯,黑色的污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它的眼中早已没了半点灵光,可能连魂魄都没了,兴许也正因为如此,它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快掉了脑袋仍然半步未停地朝前奔去。
玄非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脑中只剩下两个字——糟了。
怒兽总算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庞大身躯来到了冥界入口,决绝地撞上了挡在那里的石门。
轰一声巨响,它终于身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了。彻底断了下来的头在幽冥道上滚了两圈,掉进了无底深渊,淹没在了望不透的黑暗中。
事情却远没有完,怒兽不吝性命的这一撞带着不容忽视的大力,冥界入口那刻着重重符咒的厚重石门乃至幽冥道都跟着震颤不已。
它是受了天魔之命,要破了冥界入口,放出里头受了魔力搅扰横行不止的恶鬼,要将人间变成阿鼻地狱。
玄非攥紧拳头,冷哼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做梦!”
他向前走去,想要帮忙重固出现些许裂痕的石门。
石门在此处守卫冥界千千万万年,这点程度的撞击并不能让它受到什么损害,玄非也只是做了个有备无患的打算。
可他才走了没几步,心中又觉不对。他今日疑问已经太多,忍不住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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