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既起,心魔顿生。
白子画脑海中闪过她醒来之后的一言一行,他怔怔地看着花千骨完全脱去了当年的天真稚气,如今已如画一般的清丽面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白子画的神情渐渐凝重,露出几分沉思,花千骨看在眼中,忍不住狠狠一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的七杀殿,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紧,直到缩成小小的一团。
白子画心志之坚定,恐怕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比花千骨体会得更深了。那时若非亲眼看见他臂上的疤痕,花千骨怎么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爱自己的,可即便知晓了他的心意又如何,她还没来得及欣喜,他就已毅然决然地削去臂上的伤疤,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绝尘而去,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从花莲村的小小村姑,到让六界畏惧的妖神,她的心愿其实从来都很简单,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陪伴她,永远不会抛下她一个人。她一开始以为白子画会是那个人,可他却狠狠打碎了她的美梦,即使后来她理解了他的苦衷,恐惧已深深埋在心底,她再也是当年那个可以无条件相信他的小女孩了。
她凄然问道:“师父,你当初爱上的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在你面前像一张白纸一样的花千骨,可我现在变成了这样,你……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到今天她才明白,原来信任是一件比相爱更难的事情,就像她今日还依然爱他,却已无法再信仰他如神祇。而他呢,花千骨苦笑,大概他从没有信过她吧,从头到尾,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断。所以那时,他不相信自己能控制住洪荒之力,最终出手杀她。他也不相信师徒可以相恋,所以能不顾一切地斩断情丝。
正因为知道这些,在他流露出对秋练的不满之后,自己才会那么害怕,害怕他觉得自己和秋练来往是不好的,然后就一下斩断自己和秋练的联系。他做了决定,就一定要做到的,这不是因为他狂傲自大,而是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她只是想用事实说服他,让他明白秋练不像东方,可不想,却引发了他的猜疑。
白子画没想到花千骨会这样问他,刚才他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花千骨居然看了出来,还把他的心思猜了个五六分,她话中的凄楚听得他心惊,知道自己又伤了她的心。他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自己也理不清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情。
两人无言相对,室内寂静无比。
一片安静中,屋子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只可能是幽若。
果然,脚步声在门外停住,顿了顿,就听见幽若在外面叫:“师父,师父,您在里面吗?”
花千骨看了眼白子画,没等他开口已道:“进来吧。”
白子画黯然,知道她是不想再跟自己说话。
幽若推门而入,有点惊讶白子画也在,不过她看了白子画一眼,便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上前给他二人请安。
白子画让幽若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花千骨将他的尴尬之色看在眼里,心情更加低落:他连幽若的眼光都受不住,又谈何在所有长留弟子面前、在仙界各派面前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哦不对,她忽然想到,他答应了跟自己在一起,答应再也不会跟她分离,可他还说过,他们两人在绝情殿再也不见外人,或者去别的地方隐居,说到底,他从没说过他们的关系是“光明正大”的。
幽若有些局促,道:“我——弟子没想到尊上和师父有话要说,那弟子待会儿再来吧。”
“不必了,”花千骨淡漠地道,“尊上刚好要走,你留下就是。”说着,她转身向着白子画,低头道:“师父,您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弟子去给您请安。”
白子画胸口闷地难受,道:“小骨,我不是……”
“师父!”她打断他,“您回去吧。”
白子画停下,叹了口气:“好,那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他刚想抬脚,又停下:“你刚才不是说秋练让你去看竹染吗,不过他现在还在后山石塔内思过,按门规是不准人前去探视的,不过……”他自嘲地笑笑,“不过既然是秋练让你去的,想必她早有安排,倒不用我多嘴。还有,你若想找秋练玩,她如今暂住在草木阁,你去找她就是。”
花千骨低低“嗯”了一声,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白子画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幽若忍不住偷偷盯了白子画一眼,她总觉得尊上的背影看上去特别孤单、落寞,也不知是不是跟师父吵架了的缘故。
“你有什么事吗?”花千骨回身又在榻上坐下,努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幽若看着温柔的师父,眉间略带几分忧愁,可还是很漂亮,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声音,道:“师父,明天是新弟子上山的日子呢,到时候又会有新人入门了,您想不想去看看?”
花千骨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不必了,我去不太好。”
“哎呀,您就去吧!”幽若对她的拒绝并不惊讶,她话音刚落,幽若立刻张嘴劝道,“您是长留的弟子,还是掌门的徒弟,这个身份可是扎扎实实,一点假都没有的。既然这样,长留的弟子在长留山内走动,再合情合理不过了,会有什么不好嘛?
再说了,就算您明日不去,总有一天您也要跟大家见面的,难道还能永远把自己关在这绝情殿里吗?哎我刚才可听见尊上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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