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想着竹染方才的话,再也没有丝毫不甘和恼怒,她只觉那字字句句竟似削皮剔骨的利刃,将她心底深处的怯懦自私一点一滴地剥离出来,再也无法遁形。她突然一阵心慌气短,怯生生地偷看了眼竹染,暗想难道我散功自尽之事师兄已经知道了,这是故意敲打我来了。一念至此,她只觉无地自容,险些立刻掩面而逃。
可没想到她这一眼瞥过去,竹染却并没看她,而是负手望天,面上笼了一层乌云,神情阴郁莫测。花千骨心下稍松,这才想到以竹染的脾气,若当真知道了那件事,怎么会这样轻轻放过她去,就算他身在阵内行动不得自由,言辞也必定会比刚才刻毒百倍。
不得不说,花千骨如今可比十几年前灵透多了,几乎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她眼珠子转了转,心念电转,突然衣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劲力无声无息吐出,在半空中发出“噗”的闷响,似乎撞上了什么无形无质的阻碍一样。
竹染被那声响惊动,回过神来,却发现四周的景物水波纹一样扭动起来,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重新变得混沌不清,一如花千骨出现之前的样子。
阵法,恢复了。
这个念头刚窜进竹染的脑子,一股熟悉的刺痛就袭上身来,迅速蔓延至全身,正是那阵法中的“芒刺在背”。
花千骨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竹染脑海中:“师兄,我出来很久了,应该回去了。
嗯,你在此思过,是戒律阁判的惩戒,我不能插手,所以刚才已将阵法恢复了。不过师兄你放心,世尊私自加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去掉了,你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痛苦了。”
她的声音温和轻柔,没有任何异常,竹染虽然有些惊讶她怎么会招呼都不打一个,突然就恢复阵法,可他此刻正心绪烦乱,又以为花千骨恨他说话难听,有意让自己吃点苦头,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可听花千骨提到摩严,他心中一动,忍不住道:“你改了摩严的布置,这可是公然跟他作对,就不怕他在你师父面前告你一状吗?”竹染知道花千骨心软,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受罪,当年为了蛮荒中一群穷凶极恶的罪人,差点丢了她和东方彧卿的两条小命,现在为了自己,肯定是不怕得罪摩严的。所以他索性不问她怕不怕摩严,只问她怕不怕白子画,说到底,还是在敲打她。
“告状?他要告我什么?”出乎竹染意料的,花千骨的声音极轻松,甚至还能听出几分狡黠,“他难道还能当着师父的面,告我将石塔中的阵法恢复成应有的模样吗?那又是谁私自改了阵法的呢?
他身为三尊之一,却破坏戒律阁的成议,动用私刑戕害门中弟子,没有一件不违犯门规的。我不去告他就算我孝敬他这个师伯了,他还想告我?再说了,就算师父敬他是师兄,不忍苛责,可今时不同往日,还有……”
还有秋练在呢。
花千骨没有说出口,竹染已明白她话中未竟之意。
竹染十分惊讶,他恼怒花千骨一味被情爱左右,问她的话只是为了挤兑她。可他却没料到花千骨竟会这么说,听她的语气竟然根本不在乎摩严,甚至还对他有几分非议。而且竹染不得不承认,花千骨的话言之成理,摩严的确不大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去告状,即使真去了,按白子画那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标准来看,有错的也绝不会是她。
不过……
“不过,你不顾守塔弟子的阻拦,擅闯进来,这总是有的吧?虽然罪名不大,却明明白白是你的错。”竹染又道,这次却有点抬杠的意思了。
“哦,这也是啊。”花千骨的语气都有些懒洋洋的了,听得竹染莫名地牙根儿痒。“那我就只能认了,不管师父是罚我抄书还是不准吃饭,我都接着就是。”
这分明是恃宠而骄!竹染磨牙,他怎么忘了,白子画虽然古板,可这点小小不然的错儿,即使是以前白子画也不会严惩自己心爱的小徒弟,更何况如今了。
竹染不禁感慨,当年那个又傻又倔的小丫头是真的变了啊。
竹染自然没想到,花千骨变的又岂止这一点。她那么突然地恢复阵法,根本就是因为自知不善隐藏心思,竹染又那么精明,要是等他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立刻就能看穿自己的心虚和愧疚,所以当机立断地用阵法隔绝他的视线。
竹染纵然盖世聪明,却忘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古训,还用老眼光看花千骨,居然让她这么轻易就瞒骗了过去,活生生的八十老娘倒绷孩儿。
花千骨知道多说多错,交代完了就想赶紧走掉,却听竹染忽道:“慢着。”吓得她一激灵,忙又稳稳神,站住脚却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竹染斟酌道:“你……回去提醒秋练一声,六大派中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花千骨一听竹染此言,知道是正事,顿时忘了自己的小心思。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一种感觉。”竹染却迟疑了,“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眼看着长留在仙界之中的影响力缓慢地扩大。以往长留行事要顾及同道的想法,不免畏首畏尾,可这些年中,但凡有人质疑,都不必长留自己说话,就有不少门派站出来打抱不平,长留隐隐的竟有些众望所归的气象了。”
花千骨听的得意,她自然知道这变化该归功于谁。可她又有些不解,道:“师兄,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竹染叹道:“可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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