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红花露出一点笑,说,“这种事,我骗三爷做什么?”她突然端正了颜色,望着傅玉声,说:“三爷,我来是同您说正事的。汇利公司的那批货,阿生若是知道了,难保不会又怪我。这笔钱我分文不取,要退还三爷您呢。不然,取货的人来,我就要变卦,不肯点头了。”
傅玉声愣了一下,她这样开门见山,便打消了他的疑虑。
傅玉声看着她,想起那些栩栩如生的传言,又想起孟青那位他从未谋面的姨太太,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怜惜,他说:“孟太太,你放心好了,生意是生意,哪里有买东西的人反倒要钱的道理呢?我只怕何先生给的少了,孟老板是明白人,不会为了这个怪你的。他若是为了这个来找我,我是不会见他的。”
骆红花露出惊诧的神情来,看了他半晌,才低声说道:“我不料三爷是这样一个痛快的人。”
傅玉声见说中了她的心事,便很是不忍,想,她果然是怕孟青为了这个来见我吗?却不知我们两个已经吵得厉害,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呢?心里觉着黯然,勉强的笑了笑。
骆红花突然说:“三爷,我往日里有些对不住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傅玉声笑了一下,说:“孟太太这话说得,您能有甚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呢?”他想起何应敏的话,一时没忍住,便玩笑般的说道,“若要我说,这天底下有万万千千的人,要都对得住,那就难了。我又不是孟老板,您同我说这话,实在无从说起呢。”
骆红花看了他半晌,说,“三爷这话真是难得。这世上对女子总是诸多的苛求,对男子却总是宽容大度,我其实早已习以为常了。”顿了顿,又说,“凭良心说,成亲前,我是对他不住。可是成亲后,我并没有一件事是对他不住的。我刚生了玉瑛,他就瞒着我娶了凤萍,还在南京办了那么大的排场,我心里其实很不痛快的,可我知道他这个人性子倔强,一时半会儿也回转不来,所以也没什么话说。”
傅玉声默不作声,心里却很是惊讶,想,孟青竟是瞒着她的,便忍不住生出诸多的猜测。骆红花见他不言不语,便忍不住微微的笑,又说道,“我说一句话,三爷听听也就算了。我看但凡欧美诸国,都是一夫一妻,唯有中国,实行的一夫多妻制。妻子若是稍有些交际,便有许多言语来说她。丈夫妻妾成群,在外fēng_liú快活,却并没有人议论半分。我成亲前交过几个朋友,成亲之后也略有来往,可我实话的说,并没有半分对不住阿生。阿生若是说我,我倒要高兴呢。可他从来都不肯拘束我,我去哪里,他也从不过问。我对不对得住他,他只怕心里毫不在意呢。”
傅玉声不料他们两个竟是这样。他看得出骆红花心里其实很喜欢孟青的,心里很是不忍,便说:“你待他如何,孟老板如何不懂呢?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总有回转的一日。”
骆红花静了片刻,然后才说:“我从前就是这样想的。我想我好好的待他,他总有一日能体谅我。可自从凤萍有了他的孩子,看他待凤萍的样子,我就已经明白了。以往的事,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傅玉声猛然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愣在那里,心口空空的,又好像糊涂了,又好象明白着。半天才回过神来,想,凤萍有了他的孩子吗?几时的事情?又想,怪不得他那样的大操大办?却又想,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那时我还不曾和他了断,他绝不会瞒着我同别人好。他想要问一问明白,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心里许多的念头撞在一处,乱糟糟的,想要理一理,却扯得他胸口发疼。
骆红花不料他这样意外,便奇道:“难道杜鑫不曾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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