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这些日子没有不去公司的,所以早早就起来了。
他这一起,陆少棋也醒了。他昨晚兴致来了,同人打牌打到半夜才回来,所以眼下想起也起不来。
傅玉声知道他昨晚回来得迟,便说:“我哪一日不去公司呢?便是不去公司,也是有正经事的,你多睡一会不好吗?非要起来。”
陆少棋听他这么说,反而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冷笑了一声,说,“我若是少看你一眼,你就不知道又同谁眉来眼去了。”
傅玉声知道他起床时一向脾气大,也不愿同他争吵,便由他去了。
傅玉声正喝着咖啡,看着报纸,心里想着骆红花的事,杜鑫突然走过来同他小声的说道,少爷,孟老板来了。他吃了一惊,咖啡都险些漾出来。
傅玉声心里隐约的明白,这人怕是为了郑玲丽而来的。
他原本就猜这件事孟青十有八九是知道的,红花做出这些举动,想必也有他的许可。
只是这人亲自前来,却让他心里越发的烦恼。这种事情终究是不大体面的,难道还要在这里商量不成吗?他心里十分的为难,只好走下楼来。
孟青远远的站在那里,帽子拿在手里,动也不动的看着他,见他下来,便微微的点头,很是客气的说道:“三爷,许久不见了。”
傅玉声见他脸上的神情很是寻常镇定,和往日里那种欢喜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心里就往下一沉,却又不能不应着他,便微笑着说道:“孟老板,许久不见。”
两人也有数月未见,傅玉声想着那时候他说了那样狠的话,也不知这人心里怪他不怪。如今看来,这人简直比他还要客气。
孟青上前一步,同他说道:“三爷,我这样早过来,实在是有件事情要同您说一声。我怕来得晚了,扑个空,找您不到。”他也不等傅玉声答话,就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之前三爷码头上的货物,还有一箱码头上的伙计放错了地方,所以漏了不曾清点。前几日点了出来,想请三爷过去瞧瞧看。”
孟青这样说话,脸上并没有半点痕迹,究竟见着他高兴还是不高兴,竟然一丝也看不出来。
傅玉声心里便有些发闷,觉着眼前的人看上去仿佛和几个月前也不大一样了,却说不出来是哪里变化了。
傅玉声对孟青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孟老板也实在是细致得过了,这样的事,也特意过来说一声。”两人正说着话,陆少棋也下来了,打量了孟青几眼,他记性向来不坏,迟疑片刻,便说:“孟老板?”
孟青沉默了一下,客气的说道:“陆公子,许久不见。”
陆少棋突然问说:“这一大早的,是出了什么事吗?”傅玉声敷衍道:“码头上有点事情,“又怕他要跟着,便说:“我上午就不去公司了,码头的事情办完了再回来。”
陆少棋想了想,还没说话,孟青却突然开口说:“三爷也不必叫司机,我们去看过了就回来,只怕一两个时辰也就够了,并不耽误甚么事。”
陆少棋听他这样说,就说:“那我就不去了。你中午回来,我们去凯林吃新式菜。”傅玉声笑了一下,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柔声说道,“好。”
陆少棋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孟青,仍旧回楼上去了。
孟青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对傅玉声说:“三爷,走吧。我们快去快回,路上也要开好一阵子的。”傅玉声便同他走了出去。
等上了车,司机带着孟青和傅玉声两个人,出了法租界,并不曾开去码头边,直直的开去慈云寺旁的春明茶社。
两人坐了下来,吃了杯茶,孟青就开口说道,“三爷,我今天找您,并不是为着码头上的事。其实是为了郑玲丽的事。我怕红花说得不大清楚,所以我来见您,是要同您解释一番,免得您心里误会了什么。”
傅玉声不料他这样开门见山,反倒愣了一下,半晌才说:“孟老板,这件事实在要多谢你和红花出力,我要谢还来不及呢,何曾有甚么误会?这原本就是我的荒唐事,却要两位替我操劳,寻他回来。我这边屋子都赁好了,乳娘也请好了,只等着孩子接过来。昨晚也是迟了,所以不曾回话,今天正要同她再商量一番的,却不料您就来了。”
孟青沉默了一下,才说:“三爷不要疑心,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意。我想依照三爷眼下的情形,若要接他回去,只怕是非常的为难吧。就算放在外面,这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若是传出去,只怕更难听呢。到底于三爷的名声有碍,不如索性瞒起来,放在我这里。他也就比玉瑛大半岁吧,两个人做个伴,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傅玉声听他这套话说得厉害,与骆红花的话如出一辙,心里就明白了。这主意怕是孟青拿定了的,骆红花心里未必当真情愿,只是为了要顺着他的意,所以这样尽力的张罗。
傅玉声便说,“孟老板,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说这些自然是为了我好。可他既然是傅家的骨血,就没有让他流落在外的道理。况且你同红花,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弄得面子上不好看呢?她才生了女儿不久,你就娶了个姨太太,原本就教她有些为难了。若是再领了这么一个孩子回去,你教外人怎么看她呢?再说了,这桩糊涂事是我自己做下的,我便是再不中用,也没有让孟老板替我养儿子的道理。”
孟青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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