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洵没再看那人的反应,转身离开。
眼角的余光里,他瞥见旁边的其他商家,已经有人露出大快人心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沈应洵椅子还没坐热,门就被人小心翼翼的敲了几下。
他顿了顿,道:“进来。”
门被推开点缝隙,果然是那人探个脑袋:“哥。”
虽说看不出对方有一丝不快,反倒是笑颜如花,可不知是不是他对对方的印象存在偏差,总觉得那张好看的脸上,带了一丝掩不去的油滑之气。
沈应洵放下手里的文件,带了些微讽刺的道:“攀亲带故倒是挺快。”
那人愣了下,笑容微敛:“不好意思,您、您贵姓?”
沈应洵简单的丢出个“沈”字。
那人赶紧走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名片双手递给他,规规矩矩的喊:“沈总,这是我的名片。”
见沈应洵顺手接了,瞟了一眼就搁在一边,他忙续道:“我、我叫钱延,那个……不是前言不搭后语的那个前言,是人民币的钱,延年益寿的延。”
……这名字还真是讨了个好彩头。
沈应洵想着,冷哼一声:“哦。”
脑海里浮起对方先前做生意的举动和刚刚数钱的动作,那对着钱满足又贪婪的模样,明明该叫钱眼才对。
见沈应洵没有同他叙旧的意愿,钱延只得硬着头皮又说:“不是……您看今天的事,您能不能通融下?这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真不是要破坏商场秩序,下次不会发生了,我跟您保证!”
“好了,废话没有说的必要。”沈应洵没什么耐心的摆摆手:“回去吧。”
钱延看看他的脸色,这次终于没再说话。
中午贺腾来喊他一同吃饭,下楼时沈应洵见对方往电梯望了望,又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索性直接问:“钱延的席位封了吗?”
“对,”贺腾小心的问:“那个……沈总,这两天……真的不让他开业?”
沈应洵嗯了声。
贺腾抿了抿唇,便不再求情了。
两人并肩出了商场正门,打算去后巷新开的饭馆尝尝鲜,经过一个路边摊时,正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埋头在那吃着一碗凉皮米线。
本就冰冷的天气,食物连一丝热气也无,对方不时吸着鼻子,握着筷子的手,似乎都微微发着抖。
“钱延,”贺腾轻车熟路的打招呼:“又吃这个呐?”
“是啊,”钱延抬起头来冲他们笑笑,哈出的白气在空气里袅袅飘散开来:“就好这一口,没法子。”
“还好意思说就好这一口,谁不知道是因为小气?”
听到贺腾在轻声嘀咕,沈应洵问:“怎么说?”
“他啊,”贺腾冲着那路边摊扬扬下巴:“一年到头吃这个,连碗素面都不怎么舍得吃,还不是因为这个最便宜。真抠门,又不是挣不到钱。”
沈应洵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不过,”贺腾似乎犹豫了下,才说:“像钱延今天这种情况的处罚,批评教育或者象征性的罚个款也就成了。他在这里营业,每天也是要向商场交不少钱的,您……封掉他的生意,真有点重了。”
沈应洵有很多话反驳他。
例如冠冕堂皇的商场规矩,例如领导的决定怎么能轻易质疑,例如只是杀鸡儆猴自有深意。
最终他还是默认下来,什么也没说。
贺腾也没再为钱延说情。
对对方的维护,他自认已经仁至义尽。
吃饭回来贺腾自己去巡场,沈应洵远远望向电梯时,见那席位已经空了。
然后就见钱延背着包从里头走出来,走了几步又侧过头望了望。
一个人的时候他脸上没了惯有的嬉笑,反倒布满茫然无措和失落,显得整个人都有点陌生。
沈应洵停住了步子,莫名觉得此时的对方实在有点可怜。
人家请了三天的假,今天才回来。周末是商场人最多的时候,想必对方应该是满怀希望来营业的。
却因为认出了他举止不妥,被他轻易找借口断了财路,连身为主管对大小事早已见怪不怪的贺腾,提及此事口气里都充满不忍。
他是不是……做的有些过格了。
这么一个迟疑钱延已经走过来看到了他,主动问好:“哥……呃,沈总。”
沈应洵鬼使神差的就没走开,偏偏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没话找话:“回去了?”
钱延打了招呼本已准备走了,闻言立即停住。他并未露出什么期待的神色, 反倒因为这句再敷衍不过的问候浮起又惊又喜的表情,笑容灿烂的答:“是啊,反正没什么事,正好回家休息休息。”
沈应洵看着面前与方才的状态截然不同、也看不出一丝怨怼的钱延,不知为何觉得更不舒服了。
这个人,除了见钱眼开,油头滑面,还虚伪至极。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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