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人一样,总给人一种实在无法重视起来的感觉。
但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天对方靠近他、帮他利落系上围巾的动作,和笑意盈盈冲他说的那句好看。
也许当时对方是真的这么认为。
晃过这个念头,沈应洵伸手拿过围巾,自己草草系上,保护住刚刚被寒风刺到的脖子。
虽然车里的暖气已经在渐渐发挥功用。
车子并没有按照预定的回家路线行驶,反而调转了头,驶向另一个方向。
开进那破旧的小区时沈应洵还在思索自己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也许只是不忍看到那懂事又乖巧的孩子眼里的失望罢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车灯的光线里出现一个不陌生的人影匆匆向他走来,沈应洵一怔,下意识停了车。
对方提着个行李包,并没有注意到他,只绕过他的车,急急的往外走。
这天寒地冻大半夜的,看钱延那样子也不是要去做生意,放着孩子在家里不管不顾,是要去做什么?
沈应洵疑惑想着,就没出声叫住他,往前开了一段转个弯,又调转了车头追出去。
结果刚开出小区,他就见钱延招手坐进了辆计程车。
一个天再冷都只舍得吃凉皮米线的人居然会坐计程车,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十万火急的事。
沈应洵略一犹豫,还是开车紧紧跟上。
计程车在a市最好的医院住院部门口停下。
沈应洵心跳漏了一拍,也匆忙在旁边车位停了车。
追进一楼大厅时他看到钱延已经站在前台,同收费的护士说着什么。
快步走过去,传来的那女声格外清晰:“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真的没办法。押金您还少了五百元。”
“我记得我带了,麻烦你等下。”钱延埋头在行李包里翻找,可越急越乱,反倒怎么也找不到那几张钞票。
情况窘迫,一旁已经有打量的眼神向这边望过来。钱延的声音维持不住一贯的轻松,带着一丝颤抖与恳求:“护士小姐,您看今天这么晚了,我明天一定来交齐剩下的。”
“可是……”护士有点犹豫,一张卡突然从背后递过来,磁性的声线这种时候听来宛如:“用这个。”
钱延吃惊不小,张着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头,却没再推辞。
通往病房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直到隔着玻璃窗看到打着点滴脸色苍白的阳阳时沈应洵滞了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他简直无法理解,怎么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孩子,今天突然就成了这样。
他跟着钱延走到值班医生处,听着钱延像见到熟人一样的招呼:“冯医生辛苦了。”
“这是我们的责任,”冯医生推了推眼镜,道:“钱先生,我跟你说过,阳阳的病情现在并不乐观,再这么下去药物可能控制不住。□□需要运气,不然其他的可能性……你考虑考虑。”
钱延一下没了声音。
木然的转过身,钱延一步步走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慢慢抱住头,手有些发抖。
沈应洵很徒劳的陪他坐了会,想出言安慰又心知无济于事,半晌侧身按住他颤抖的肩膀,说:“回头我帮你再问问□□的事。”
钱延没做声,只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推开他,径自走下楼。
沈应洵怕他有事,连忙跟上,却只见他在楼下的小卖部,掏出零钱买了包最便宜的烟。
重新回到病房的走廊,钱延在窗口前站定,一动不动看着窗外,问:“有火吗?”
沈应洵默然递过去自己的打火机。
钱延点着烟吸了口,向着窗外吐了个烟圈,看着袅袅烟雾渐渐融入空气,突然低声说:“沈总,你去陪陪阳阳。”
口吻是命令的口吻,声音里却尽是哀求之意。
沈应洵皱眉:“你呢?”
“我……”不知是不是风灌进来的缘故,钱延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我打电话给阳阳的妈妈。”
沈应洵在病房里静静坐了会,见明明手上扎了针管,阳阳依旧安静的睡着,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中不由微酸。
他这个局外人碰到这个场面都心生不忍,更何况是身为亲人的钱延。
等了一会还不见钱延进来,他走出去想看看状况,哪知道刚出门就听到钱延的声音,嗓音有种接近崩溃的嘶哑,完全不同先前的故作镇定:
“早知道是现在这样,你当初就不该生下阳阳!”
挂了电话钱延回过头,鼻子和眼睛都红的厉害,见到沈应洵他明显的一怔,才问:“你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那么说?”沈应洵冷着脸,有些不悦:“你有没有想过,刚刚那话如果阳阳听到了会怎么想?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希望有他的存在。”
钱延动了动嘴,才说:“进去吧。”
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钱延才像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压低声音朝着没有丝毫离开意愿的沈应洵说:“沈总,天晚了,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阳阳。”
“……”
“今晚谢谢你,那钱……我明天一定还你。你给我个账号,我转给你。”
利用价值刚一结束就被下了逐客令的沈应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你还钱?”
话音一落他总觉得钱延充满疑惑的表情里好像写了“不是吗?”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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